2007-09-19 16:07:19京都子

一種鏡頭



最近,喜歡攝影時的靜心,透過視窗觀看時,有一種深化、精微的能量流動,自瞳孔竄出,彷彿將自己的魂魄收攝,全然進入那一個被觀看的客體,於是,忘我。有種三摩地的至樂。
  
  即便那份無我,或者自我概念的失落,讓人有一份輕安與空靈,但畢竟也是一種境界,與日常生活中的諸多經驗一樣,生生滅滅。

  提醒不必過分耽溺我空的境界,只是將那份柔軟記憶著,提醒自己在情緒與慣性作用時,其實還是有別的選擇性的。

  有許多網友寫信給我,說我的照片拍得不錯,我聽了不覺莞爾,心中有一絲絲的抱歉,似乎是虧欠以前在政大唸書時的攝影學老師郭力昕。

  大二必修攝影,每天拿著單眼相機也不知要拍什麼,校園逛了好幾圈,遇到的老是跟我一樣傻愣的同班同學,大家都發愁不知該拍什麼?

  其實,當時的老師真的很用心,不僅是技巧的傳授,更有一番意境的分享,甚至每堂課都為我們準備後後一大疊的原文資料。只是,我們當時都太年輕,還沒二十歲的青澀孩子,哪懂得鏡頭裡還有一番人生的視角,只是膚淺地想著趕快把每週要繳交的作業完成,於是單眼相機拿在手中,根本不經大腦思索地隨意按下快門,如此而已。

  有次,老師在課堂上將我們的作品貼在黑板上,要我們一一上台解釋自己的作品,因為他認為攝影者該為自己的作品負責,在影像訊息傳遞之外,用自己的思維發言,也是一種訓練。

  老實說,我的攝影技巧實在不怎麼樣,但是輔修西洋哲學史的我,詮釋功夫倒是一流,全班同學常笑我,只要我一開口,談到什麼邊緣經驗與高峰經驗,肯定把老師唬得一愣一愣的。

  沒錯,當時我拍了一張落葉與樹影的反差,企圖呈現生命的虛實之間,因為兩者光線的落差很大,幾張照片都沒能精準地做到均衡,所以論及技巧,其實是相當失敗的作品。可是,我實在太會掰了,當我開始用哲學論述時,全班啞口無言,就連老師都瞠目結舌,一張不怎麼樣的作品,卻很狠地闡釋了二十分鐘,老師事後還點頭稱許,只是,我還是有點心虛,毛毛燥燥的孩子,懂什麼生死無進呢?有的不過是掩飾自己作品失敗,只好拾人牙慧的胡謅。

  課後,許多同學都笑鬧地說:「攝影哪是用鏡頭呢?靠一張嘴就好了!」

  雖然,老師給我不錯的成績,但當時的我悶悶的,總覺得自己欺騙了誰。

  於今,當自己能在鏡頭前沉思,將生命完全交付,靜靜地感受美的流動,總會想到那一次課堂上,老師會心地點頭。

  我想,自己還欠老師一次作業。

  雖然,遲了二十年,但就當我躲在鏡頭裡打個盹,此刻醒來,該是交作業的時候了!
路人 2007-10-21 23:54:30

或許攝影老師是覺得闡釋作品和攝影技術ㄧ樣重要。而且厲害的老師除了要讓學生學得好,也要再學生心中種一個蠱。

版主回應
說得好
所以在心裡偷偷補上作品給老師
2007-10-22 06:45:0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