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7-01-19 11:37:37京都子

【大奧】生母大人的利剪



  描寫日本德川幕府時代後宮腥風血雨的日劇【大奧】,不管在第二集與華之亂裡,都運用了一個相當有趣的橋段,陪著大將軍進入大奧的生母大人,幾乎都會在自己的寢間,不動聲色地擺弄一段花道。

  大奧規定,凡大將軍死後,御台所正夫人與不知凡幾的側室夫人,通通得削髮為尼,帶起日本女尼的頭巾,然後封個某某院的名號,兒子若是繼承大將軍,自然入大奧共享榮華,而沒爭得權位的,當然是找個女尼寺,青燈古佛寂寥一生。

  劇中,落髮戴上頭巾的將軍生母大人,落座在大奧內,原本是尼寺裡出家修行的模樣,竟也出現幾枝花材、一只黑漆花器,再加上一把利剪,那張張飽經風霜的臉龐,再加上一副越挫越勇的堅毅眼神,雖已老態龍鍾、年華不再,這些生母大人依然可以在看似清修寧靜的花道之中,將整個大奧擾亂得天翻覆地!

  畫面往往是跪坐的生母大人,緩慢寧靜地擺弄著手裡的花花草草,突然幾個“廖北亞”密探進來,幾番說弄,生母大人眼角輕輕自花材上一掀,拿起利剪,「喀嚓!」一聲,手裡的花梗應聲剪斷,生母大人皮笑肉不笑,陰險惡狠地揚起嘴角,這就已經決定了某一個女人的生死!

  原來,後宮爭寵紛亂、女人間的腥風血雨,不必然是在聒噪與亢奮嗜寫之中進行,原以修心為用的花道,竟也可以是前奏,就像惡虎撲羊的前一秒,躡手躡腳、專心注意,聚焦鎖定的緩慢前進…

  花道與女尼,殺人與仇恨,原來可以是反差,也可以是起心動念的分歧。我也在這樣精心鋪陳的戲劇橋段裡,省思著自己的意念如水,每一個瞬間都可以是無限可能的分歧,下一秒都可能是驚世駭俗的悖理,不管那所從出的源流如何清澈,覺知稍一殆懈,就會像水道旁的淤積如泥,徹底地改變了原有的河道,像著某個發臭、髒污的濫水溝裡流去。

  修行,看似岸然,但卻隱藏著種種墮落的危機,這比起拿起大刀逞兇鬥惡地在大街上,喲喝著要砍人出氣,還要來得更陰險毒惡,因為最恐怖的惡行,正是掩身在修行和氣的外表假象、自我感覺良好為善的僵化概念,以及眾人無明輕忽地之中。

  殊不知,罪惡淵藪往往來自沒有省思能力的所謂修行者身上,滿口感恩慈悲,自認樂善佈施,卻忘了起心動念的每一個當口,都該像守在老鼠洞外的謹慎自持,以免失之毫釐、差以千里。

  見佛殺佛,罪大惡極都是以佛為名的名相造作裡!

  大奧裡的生母大人,不正是如此?!他們掩藏在種種清修表象下,進行著如獸掠殺的非人行動,卻合理化所有殘暴行為,依然優雅自若地進行一次次花道。

  修行者,豈可不慎?

  莊嚴的儀式性行為、眾人群聚習經研讀、繡有宗教標誌的衣物、社會的錦上添花…等等,若沉醉,便是見佛殺佛的惡業,也是更深無明造作的開始,豈能不慎?豈能不察呢?

  【大奧】這個生母大人操演花道的橋段,其深遠意涵,正是警醒我們這些自我感覺良好的“修行者”。

  殺人,不過是一念之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