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6-08-27 22:14:48京都子
一種好死
走在婆婆家的鄉間,總會發現鄰居們都很長壽。
路上開著農具機吵雜龜速而過的是八十五歲的老先生;在山坡上拿著鐮刀鋤草的是七十八歲的老婆婆;爬上木梯採蘋果的又是七十二歲的一對老夫婦。一次跟婆婆在山坡上散步,遇見在馬鈴薯田裡耕種的老婆婆,見她一身藍黑色的工作服,頭上紮塊暗色的方巾,動作雖遲緩,卻一鋤鋤紮實地翻著土。她先跟婆婆喊叫問好,婆婆也走過去跟她湊耳大聲聊天。
之後,我好奇地問婆婆,這位老太太年紀幾歲了?婆婆回答說:「都已經九十二歲了!耳朵幾乎聽不見了,但每天還是持續農作著,勤勞得很!」我一臉難以置信,至少我身邊從未有超過七十歲的長輩友人。
我們家族幾乎都應年早逝,外婆四十九歲腦溢血、祖母三十九歲肺結核病故、祖父五十九歲肝癌病逝,至於較長壽的外公也頂多活了六十八歲吧!而且患有氣喘的他,晚年幾乎都是在病榻上度過。所以我對老人的刻版印象,幾乎是躺在異味四溢的病床上,昏沉、意識不清地走向死亡。
婆婆告訴我,她們村莊裏的人最好的死法,就是直接死在馬鈴薯田裡。好幾位就是在耕種一半,突然心臟病發,而倒在那片工作了大半生的泥土上,就這麼塵歸塵、土歸土地回到原鄉。這種死法大家羨慕得不得了,因為對於生於斯長於斯的鄉下人,更是安土重遷,誰都不願意晚年離開家園,住進所謂的安養院或醫院裡。
我這個都市來的鄉巴佬,的確很難相信那份對於土地的情感。只能揣摩與想像,或許有天,當我真正能親近土地時,我才有這份福報,真正感受回歸原鄉的原始呼喚吧!
一種好死,需要的是與土地的親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