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4-12-16 01:18:49屬羊的青年

沼澤

從沼澤爬上來之後,我使勁地甩甩身子,想把泥巴甩掉。至於為什麼不直接用手撥?我想,這多少跟儀式有點關係。

那是一種「甩」的特殊儀式。制式化的。把「舊」甩掉,再接收「新」。

用力地甩了三十秒後,整個身體好像再度活過來了,原本不順暢的呼吸也改善了。

我靠在沼澤邊的大樹,四肢很輕鬆地垂下,認真呼吸了幾次。每一次呼吸都覺得身體好像在更新一樣,把不好的髒東西呼出去,把有益的東西吸回來。忽然間發現自己為這新身體感動,我竟然傻傻地笑了。

幾束幸運的陽光,利用樹葉間的空隙鑽了進來。陽光照在樹根上、沼澤邊、兔洞前,但卻很巧妙地略過了我。這種安排是故意的、還是無心的?卻很難分辨出來。

「為什麼我會被陽光捨棄呢?」我想。

我絕望了。
想點根菸抽,於是把手伸進口袋裡找菸。菸是找到了,不過全被沼澤弄濕。我一氣之下用手把菸盒捏緊,再把菸盒丟到幾公尺外的地方。

朝著菸盒的方向看去,前方是一大片密密麻麻的森林。根本就不要想看到森林的盡頭,因為陽光實在是很有限,再加上一股濃厚芬多精混合著水氣的味道,相信這一定是一座面積很大的森林。

安靜,四周出奇的安靜。明明置身在開放性場所,卻有這種安靜,實在太奇怪了。好像有人把什麼喇叭插頭拔掉,或是配音師還沒決定背景音樂的空窗期一樣。十分不合理的安靜。

可能是安靜過了頭吧。我開始耳鳴。接著,頭開始痛了。受不了,頭痛好像是耳鳴的附屬商品一樣,免費贈送呢。我試了試剛剛的呼吸法,想把幾分鐘前乾淨的身體找回來,但沒想到是白忙一場,好像老天跟我開了個玩笑一樣。沒想到身體其實已經腐壞到這種程度。

疲倦忽然快速降臨,像羽毛一樣掉落,我竟然累得睜不開眼。陽光是不是還繼續存在呢?我第一時間只想到這個。不過,不重要了。已經和我沒關係了。我跟溫暖的陽光完全沒有交集了,因為連看都看不到呀。氣溫一點一點地下降,我的睡意逐漸加深。我彎著身子,黑暗好像是棉被一樣,把我緊緊包著。沒過多久,我睡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