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災過的後山今天第二次上去, 戴著眼鏡再巡一次我被烤過的領土.

順著焦黑坍倒的樹叢一路走去, 大部份還是焦碳落葉滿地. 幾根竹苗居然從焦黃的團根裡長出芽來了, 真是高興. 要多久才能見到這些大樹小樹的兄弟子孫發芽呢? 不知道離開陽明前來得及和它們告別嗎?

伸手握住一株烤乾的樹, 樹心還是厚重鮮黃, 樹皮已黑黑焦脆, 摸著炭化的顆粒,好像樹在焚燒的痛楚能感覺到百分之一. 枝椏沒燒到的部份也已枯槁, 樹葉或乾癟下垂, 或順風飛滿光突的山腰. 還是很心疼, 邊摸邊想, 雙手掌心都是碳味.我熟悉的松樹連著松果一起變成枯黑的乾硬殘枝, 沒有辦法, 嘆氣.

火場中心的樹沒有當場燒裂倒下, 就是扭曲變色成麻花狀. 旁邊一株樹死而未倒,身上掛著被烤的捲曲籐蔓雙雙親蜜纏繞, 想到那次婚紗店大火, 擁抱著一起死在窗戶邊的未婚夫妻.

再走下去, 果然不出所料, 邊緣的樹雖然沒有燒塌, 被救火時的滾燙熱水淋過,
根早就受不了, 剩下只慢慢等著葉子落光, 枯死. 走近一顆枝椏中央結著土塊的闊葉樹, 是蟻窩, 被燒過的蟻窩. 火在燒, 樹枝光滑還不會馬上起火, 但是濃煙和熱度足以包圍牠們, 整窩的螞蟻都在上面無法逃走, 大大小小的螞蟻與蛋團團層層先被煙薰死, 再慢慢隔火烤乾烤黑烤焦, 和燒的半化的窩融在一起. 清清楚楚的見到數不清的又硬又脆的螞蟻手上還搬著分清不是蛋或是食物的土團, 就黑焦焦的黏滿整個土窩.

我想到原爆之國, 那些被原子彈的高熱灼燒半融的人體哀號的黏在一起. 站著傷心痛的不得了, 幾乎忘了我來之前在傷心的事是什麼.

西遊記中孫行者請到觀世音菩薩收服妖怪, 到了山頂, 觀世音先召來山神土地神,令他們把整山的蟲蟻鳥獸先移走. 而後淨瓶水一倒, 滿山滿谷的水漫向妖怪洞. 孫行者在一旁嘟嚷: 好個菩薩. 如果是老孫拿這個好瓶來, 管它三七二十一的就往下倒了, 誰理會害死多少生靈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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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有神. 因為祂如果行事太過火, 我亦無法苟同這是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