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5-09-22 15:35:33風起霓裳

一個男人

一個男人,在午後兩點,闖進這間清涼的屋子來。他說他要面試工作。

他是這樣說的。

男人衣著簡舊,頭髮有點蓬鬆,眼神疲憊,面容倦怠。想見是經歷了一場生活的煎迫。

他的個子高高的,肌肉結實。短小的上衣有點支不起這樣的身材,下襟襯得空空高高的挂在腰間。

他的衣服與他的臉色一樣,都失去了原色了。

負責招工的人側著頭慢悠悠地問他會作什麽,有點輕慢。他以他所在的高度望著這群坐著享受冷氣的人,有點侷促。短小的袖子更使他空落的兩手不知該放在何處。

他說有什麽體力的活兒我都能作,我能吃苦。

他的聲音有點沙啞,想見是很忍耐著想得到一份工作。

人們開始用帶著有點可笑的神情與他說著,幾句話之後,便把他打發走了。

外面的陽光正是最毒辣的時候,一個男人,衣袖短小的男人,又走進了陽光中。不知道他那裸露在外的兩手會放在何處,也許他最終是保持著一個男人正常的走路姿態,讓它坦坦的曬在太陽底下吧。


我每天都在懷疑著自己爲什麽要選擇這種勞動力密集型的行業,也每天都在懷疑著自己到底能撐多久。外出的時候我儘量把眼睛盯著正前方,一輛輛賓士寶馬在我的前面奔行,而我的旁邊,隨便一個公車站亭,隨便一塊樹蔭底下,都會躺著一個活人。一個睡得正香的衣衫嶙褸的活人。

男人並沒給這間屋子增添多少話柄,他只像一顆問路的小石子,在這炎熱的午後,跌進一間清涼的屋子裏來,一塊平靜幽深的湖水中。輕輕微微的一點響而己,湖水又繼續回復著它的平靜。

我轉頭去看網上,還有報紙上,隨便的新聞頭條都是形勢一片大好。貿易額又上漲了多少多少。想起兒時看到的勞動人民的宣傳畫上,一張張笑臉總是笑得那麽天真,那麽天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