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1-03-29 22:52:22小呆
永遠的野百合（一）
你有沒有一輩子心裡面都會掛記著一個人？
他可能不是你的愛人，不是你的親人，不是你最親密的朋友。
可是，他在你心裡卻有著不可抹滅的思念…
高中一年級的寒假，我代表了學校參加了一個全省高中的社團幹部研習營。
一個學校只派一位代表，而且要去集合學校住上三天。三天哪！適逢可愛的假期，社團的學長、學姐當然地都以「很適當」的理由來回絕掉了。沒有半個人有興趣，沒有半個人願意犧牲。可是學校又要求一定我們辯論社一定要派人代表學校。沒辦法，在一陣的混亂中，學長抓了我去跟生活輔導組報到，就是這個菜鳥了！
民國七十八年高中生涯的第一個寒假，我在莫名其妙中坐上了往南的列車，向一個我從未聽過的地名出發；在坐上車的時候手上握的報到通知單簡簡單單地註明了報到的學校：雲林縣虎尾高中。
這樣的全省學生社團幹部聯習營，來的都是中等學校以上的社團幹部，當然能做到幹部，應該都是高二以上的學生。可想而知的是我這隻小小菜鳥擠在這麼多學長、學姐中是多麼的尷尬。
第一天的標準作業就是人員分組。一個小隊上有八個人，五男三女。在集合時，只見同組的一位學姐緊緊地盯著我看。可憐羞澀如我，沒多大的膽子跟大家活絡氣氛…雖然是辯論社團，是個以講話為主的社團，但可憐我社團的學長姐可沒有教我怎麼在這樣的場合中表現出活躍的一面，我只會分點敘述、論點分析，至於聊天打屁可不是我的專長…
所以，我只得乖乖地坐在角落裡。
「喂，你是一年級的學生啊？」
嚇，一個人就這麼蹦地站在我的面前向我質問了起來。
就是剛剛盯著我看的學姐哪。
『是、是、我還是一年級。』
心裡不禁老大疑問，怎麼我一看就知道是一年級的學生哪，我真的有一臉的菜樣嗎？
「呵，你心裡在想；我怎麼知道你是一年級是吧？臉上都藏不住心事，看看你外套上七字開頭的學號就知道啦！你一年級就來參加幹部研習營，不錯哦。」
原來如此，該死的生輔組組長，竟然跟我說要穿制服來，害我第一天就穿著這身愚蠢的制服報到。
這位剛認識的學姐一開口就好像停不下來似的。在她批哩趴喇的講了一堆的時候，我才能好好地端詳這位學姐。矮矮的個頭，只到我胸口的高度，可是講起話來卻是清清脆脆，好聽極了；加上她甜甜的笑容，一副健健康康地、充滿活力的樣子。
「這回你心裡又在想什麼呢？想這個女孩子怎麼這麼吵，是不是？」
『不、沒有啦。』
她好像真的可以猜出我心裡的想法一樣。
我慌忙地辯解起來：『妳沒有很吵啊，妳講話很好聽的。』
她輕輕地一笑：「呵，年紀輕輕就會哄女孩子開心，不錯哦。」
她笑得這麼燦爛，這麼讓人毫無戒心。我在這一刻不禁為她的笑容著迷了起來。
我不禁低聲地說：『不是哄妳呢，是真的好聽呢。而且笑起來時跟聲音真搭，好甜哪。』
「你在機哩咕嚕什麼啦？啊，在想什麼哪」
哈，這回妳可猜不到了吧，再給你猜到不就糗了…我實在是不太好意思好好地看著她，因為她的眼睛會瞪得比你還大，好像非把你看得仔仔細細地不可。
「喂，別傻不隆咚的；我叫張芳君；記得我名字哪。不過，我年紀比你大，要叫我姐姐，知道嗎？」
『是、是，芳君姐姐，對吧。』
「對嘛，乖。」
這是我跟芳君姐姐第一次的懈詬。也是我們認識的開端。三天的訓練營，我們兩個老是一搭一唱地黏在一起。
因為我們彼此的社團性質相近吧；因為我們總是一個愛講、一個愛聽吧。她就像我的姐姐一樣，真的像姐姐一樣啊，整整大了我兩歲。所以我們之間沒有什麼距離的，我們不像那一般年輕男女有一定的分界與拘謹，小心得好像不能表現出自己的愛慕與感情。我們無話不說、什麼都講。
她老把我當小孩子一樣，動不動拉著我，喜歡跟我開玩笑、喜歡批哩趴喇地跟我閑扯東閑扯西的。我也是很乖的，喜歡靜靜地坐在她身邊，靜靜地聽她講個沒完；講她的學校，花蓮女中、講花蓮是一個什麼樣的地方。講她參加救國團活動的趣事，耍弄大家說她是花蓮原住民部落的公主…
我喜歡聽她講話，因為她講話的聲音是這樣好聽；因為她講話時總是會拉著你，不斷地問：
「喂，有沒有聽到我講的哪？」
那個話語尾端的「哪」音讓你感覺好黏、好黏，可是卻又讓人好舒服…
我最怕的是她講話的時候一定會仔細地盯著你，非把你盯的低下頭來，然後才拍拍你的頭說：
「乖，要聽姐姐的話哦。」
這時常讓我哭笑不得，她真的把我當成一個大孩子似的。
最後一天最後一堂課結束時，她雙手叉腰地站在我的面前不讓我出教室。
「你不能過去！」
『怎麼不能過去，大家都出去了，別鬧了，芳君姐姐？！』
「你好好地哄我囉，否則不讓你走哪…」
我真是一副傻樣地不知該怎麼辦，我可是不會哄女孩子的。這不是為難我嗎。
「你真是笨哪，這樣以後交女朋友時，怎麼哄你的女朋友啊。」
她輕輕地說著：
「今天是最後一天了哪，你就沒想到要好好地跟我說句話？」
我怎麼會沒想到啊。
我最怕的就是不知在這最後一天該跟妳說些什麼啊。
總是說沒有不散的筵席，總是說緣分來去就這麼回事。但心情就是無法釋懷啊。就是說不出「再見」這二個字啊！
我支支吾吾地不知該說些什麼是好。
在一剎那間，我似乎看到一抹失望的眼神在她眼中閃過。
慌忙中的我脫口而出：
『芳君姐姐，我…我，我會去花蓮找妳的。』
她笑了，那樣燦爛地笑了。
「真的嗎？你會來花蓮找我嗎？傻孩子，你知道花蓮離你住的台北有多遠嗎，你怎麼來啊，很遠的哪。」
『嗯，我會去的哪。』
這時的我只怕連自己都搞不清楚這個「會」到底是指懂不懂得怎麼去；還是要不要去。
「喂，記得我的電話跟地址哦，之前寫給你的，來，背給我聽。」
『嗯，花蓮市明禮路…』
她忍不住笑的彎下身去：
「傻孩子，這麼乖啊，我叫你背就真的背啊。找不到路時記得打電話給我。」
她又用那種嘲笑的眼光，不懷好意地盯著我：
「嗯，我就說你很會哄女孩子的嘛。」
我不好意思地喃喃語道：
『不是哄妳啊，我是真的會去去花蓮找你哪。』
只見她輕巧地轉過身去。
只怕她又沒有聽到我這俏俏地自言自語。
「你只要記得我，我就很高興了。偶而打通電話給我，偶而寫封信給我，那就好了…」
『我會的，傻姐姐，我不會忘記妳的。』
「哎喲，你叫我什麼，什麼時候可以叫我傻姐姐的啦，沒規矩哦」
『妳老是叫我傻孩子，那妳是我姐姐，當然也是傻的囉。』
「哼，什麼時候變得這麼伶牙俐齒的啦？才哄姐姐高興一下就得意忘形啦！」
我們在這最後的時刻還是笑著、打鬧著。好像這樣可以把離別的難受氣氛沖淡些，好像這樣就可以暫時不用想要如何說再見。
走出教室時，我聽到她幽幽地聲音：
「我剛跟你鬧著玩，就好像在跟我男朋友撒嬌一樣。我也都是叫他哄我一下…」
「你跟他一樣呆頭鵝似地，可是，只要在一起的時候，我就會開心地很哪。」
我靜靜地沒有再講什麼。
她沒有跟我怎樣特別的道別，她也沒有再多說些什麼。在車站中，我們只有最後緊緊的握手，最後仔仔細細地看著對方。
姐姐依然睜大了眼看著我。這回我沒有再低下頭去，我也是同樣地睜大了眼看著她。這回我可懂了，在這樣的眼神交會中，還有什麼需要多說的。
「不要忘記你的芳君姐姐哪！」
這最後的哪字的尾音就這樣消逝在風中了。
我看著她上了車，我看著她慢慢的消失在我的眼前。
等到看不見她了、等到車子已經消失在我的眼界中了，這時，我才感覺到眼睛有點酸澀。一點點地濕潤包圍著我的眼眶。
沒什麼的，是眼睛從來沒有這樣睜大過、沒有這樣注視太久所造成的吧…
芳君姐姐就這麼走了。
親愛的芳君姐姐就這麼跟我分別了。
他可能不是你的愛人，不是你的親人，不是你最親密的朋友。
可是，他在你心裡卻有著不可抹滅的思念…
高中一年級的寒假，我代表了學校參加了一個全省高中的社團幹部研習營。
一個學校只派一位代表，而且要去集合學校住上三天。三天哪！適逢可愛的假期，社團的學長、學姐當然地都以「很適當」的理由來回絕掉了。沒有半個人有興趣，沒有半個人願意犧牲。可是學校又要求一定我們辯論社一定要派人代表學校。沒辦法，在一陣的混亂中，學長抓了我去跟生活輔導組報到，就是這個菜鳥了！
民國七十八年高中生涯的第一個寒假，我在莫名其妙中坐上了往南的列車，向一個我從未聽過的地名出發；在坐上車的時候手上握的報到通知單簡簡單單地註明了報到的學校：雲林縣虎尾高中。
這樣的全省學生社團幹部聯習營，來的都是中等學校以上的社團幹部，當然能做到幹部，應該都是高二以上的學生。可想而知的是我這隻小小菜鳥擠在這麼多學長、學姐中是多麼的尷尬。
第一天的標準作業就是人員分組。一個小隊上有八個人，五男三女。在集合時，只見同組的一位學姐緊緊地盯著我看。可憐羞澀如我，沒多大的膽子跟大家活絡氣氛…雖然是辯論社團，是個以講話為主的社團，但可憐我社團的學長姐可沒有教我怎麼在這樣的場合中表現出活躍的一面，我只會分點敘述、論點分析，至於聊天打屁可不是我的專長…
所以，我只得乖乖地坐在角落裡。
「喂，你是一年級的學生啊？」
嚇，一個人就這麼蹦地站在我的面前向我質問了起來。
就是剛剛盯著我看的學姐哪。
『是、是、我還是一年級。』
心裡不禁老大疑問，怎麼我一看就知道是一年級的學生哪，我真的有一臉的菜樣嗎？
「呵，你心裡在想；我怎麼知道你是一年級是吧？臉上都藏不住心事，看看你外套上七字開頭的學號就知道啦！你一年級就來參加幹部研習營，不錯哦。」
原來如此，該死的生輔組組長，竟然跟我說要穿制服來，害我第一天就穿著這身愚蠢的制服報到。
這位剛認識的學姐一開口就好像停不下來似的。在她批哩趴喇的講了一堆的時候，我才能好好地端詳這位學姐。矮矮的個頭，只到我胸口的高度，可是講起話來卻是清清脆脆，好聽極了；加上她甜甜的笑容，一副健健康康地、充滿活力的樣子。
「這回你心裡又在想什麼呢？想這個女孩子怎麼這麼吵，是不是？」
『不、沒有啦。』
她好像真的可以猜出我心裡的想法一樣。
我慌忙地辯解起來：『妳沒有很吵啊，妳講話很好聽的。』
她輕輕地一笑：「呵，年紀輕輕就會哄女孩子開心，不錯哦。」
她笑得這麼燦爛，這麼讓人毫無戒心。我在這一刻不禁為她的笑容著迷了起來。
我不禁低聲地說：『不是哄妳呢，是真的好聽呢。而且笑起來時跟聲音真搭，好甜哪。』
「你在機哩咕嚕什麼啦？啊，在想什麼哪」
哈，這回妳可猜不到了吧，再給你猜到不就糗了…我實在是不太好意思好好地看著她，因為她的眼睛會瞪得比你還大，好像非把你看得仔仔細細地不可。
「喂，別傻不隆咚的；我叫張芳君；記得我名字哪。不過，我年紀比你大，要叫我姐姐，知道嗎？」
『是、是，芳君姐姐，對吧。』
「對嘛，乖。」
這是我跟芳君姐姐第一次的懈詬。也是我們認識的開端。三天的訓練營，我們兩個老是一搭一唱地黏在一起。
因為我們彼此的社團性質相近吧；因為我們總是一個愛講、一個愛聽吧。她就像我的姐姐一樣，真的像姐姐一樣啊，整整大了我兩歲。所以我們之間沒有什麼距離的，我們不像那一般年輕男女有一定的分界與拘謹，小心得好像不能表現出自己的愛慕與感情。我們無話不說、什麼都講。
她老把我當小孩子一樣，動不動拉著我，喜歡跟我開玩笑、喜歡批哩趴喇地跟我閑扯東閑扯西的。我也是很乖的，喜歡靜靜地坐在她身邊，靜靜地聽她講個沒完；講她的學校，花蓮女中、講花蓮是一個什麼樣的地方。講她參加救國團活動的趣事，耍弄大家說她是花蓮原住民部落的公主…
我喜歡聽她講話，因為她講話的聲音是這樣好聽；因為她講話時總是會拉著你，不斷地問：
「喂，有沒有聽到我講的哪？」
那個話語尾端的「哪」音讓你感覺好黏、好黏，可是卻又讓人好舒服…
我最怕的是她講話的時候一定會仔細地盯著你，非把你盯的低下頭來，然後才拍拍你的頭說：
「乖，要聽姐姐的話哦。」
這時常讓我哭笑不得，她真的把我當成一個大孩子似的。
最後一天最後一堂課結束時，她雙手叉腰地站在我的面前不讓我出教室。
「你不能過去！」
『怎麼不能過去，大家都出去了，別鬧了，芳君姐姐？！』
「你好好地哄我囉，否則不讓你走哪…」
我真是一副傻樣地不知該怎麼辦，我可是不會哄女孩子的。這不是為難我嗎。
「你真是笨哪，這樣以後交女朋友時，怎麼哄你的女朋友啊。」
她輕輕地說著：
「今天是最後一天了哪，你就沒想到要好好地跟我說句話？」
我怎麼會沒想到啊。
我最怕的就是不知在這最後一天該跟妳說些什麼啊。
總是說沒有不散的筵席，總是說緣分來去就這麼回事。但心情就是無法釋懷啊。就是說不出「再見」這二個字啊！
我支支吾吾地不知該說些什麼是好。
在一剎那間，我似乎看到一抹失望的眼神在她眼中閃過。
慌忙中的我脫口而出：
『芳君姐姐，我…我，我會去花蓮找妳的。』
她笑了，那樣燦爛地笑了。
「真的嗎？你會來花蓮找我嗎？傻孩子，你知道花蓮離你住的台北有多遠嗎，你怎麼來啊，很遠的哪。」
『嗯，我會去的哪。』
這時的我只怕連自己都搞不清楚這個「會」到底是指懂不懂得怎麼去；還是要不要去。
「喂，記得我的電話跟地址哦，之前寫給你的，來，背給我聽。」
『嗯，花蓮市明禮路…』
她忍不住笑的彎下身去：
「傻孩子，這麼乖啊，我叫你背就真的背啊。找不到路時記得打電話給我。」
她又用那種嘲笑的眼光，不懷好意地盯著我：
「嗯，我就說你很會哄女孩子的嘛。」
我不好意思地喃喃語道：
『不是哄妳啊，我是真的會去去花蓮找你哪。』
只見她輕巧地轉過身去。
只怕她又沒有聽到我這俏俏地自言自語。
「你只要記得我，我就很高興了。偶而打通電話給我，偶而寫封信給我，那就好了…」
『我會的，傻姐姐，我不會忘記妳的。』
「哎喲，你叫我什麼，什麼時候可以叫我傻姐姐的啦，沒規矩哦」
『妳老是叫我傻孩子，那妳是我姐姐，當然也是傻的囉。』
「哼，什麼時候變得這麼伶牙俐齒的啦？才哄姐姐高興一下就得意忘形啦！」
我們在這最後的時刻還是笑著、打鬧著。好像這樣可以把離別的難受氣氛沖淡些，好像這樣就可以暫時不用想要如何說再見。
走出教室時，我聽到她幽幽地聲音：
「我剛跟你鬧著玩，就好像在跟我男朋友撒嬌一樣。我也都是叫他哄我一下…」
「你跟他一樣呆頭鵝似地，可是，只要在一起的時候，我就會開心地很哪。」
我靜靜地沒有再講什麼。
她沒有跟我怎樣特別的道別，她也沒有再多說些什麼。在車站中，我們只有最後緊緊的握手，最後仔仔細細地看著對方。
姐姐依然睜大了眼看著我。這回我沒有再低下頭去，我也是同樣地睜大了眼看著她。這回我可懂了，在這樣的眼神交會中，還有什麼需要多說的。
「不要忘記你的芳君姐姐哪！」
這最後的哪字的尾音就這樣消逝在風中了。
我看著她上了車，我看著她慢慢的消失在我的眼前。
等到看不見她了、等到車子已經消失在我的眼界中了，這時，我才感覺到眼睛有點酸澀。一點點地濕潤包圍著我的眼眶。
沒什麼的，是眼睛從來沒有這樣睜大過、沒有這樣注視太久所造成的吧…
芳君姐姐就這麼走了。
親愛的芳君姐姐就這麼跟我分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