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5-01-04 00:48:07我是小尾巴

在下雨的日子

在下雨的日子(上集)
(一)
下雨了,我的心有些激动。苍白,平静的我已经很少再激动了,孤独是我每天打发日子的朋友,我没有朋友,也没有亲人,父母除了每月从英国给我寄来生活费外,似乎已经忘记了他们这个孱弱的儿子。大学上到二年级我就不再去了,一个人落寞地回到父母留给我的别墅里。医科大学的师长给我打电话,我淡淡的说我只想休息,什么也不想做。他很惊异,如果看得到的话我想他的眼镜一定会惊诧地跌落。我不知道他在电话里说些什么,只听到了一些声音在空气中的浮动,晚上睡觉时我已经忘记了他打过电话。第二天的夜里,妈妈焦急的声音从大不列颠慌张地传来:你没事吧!我的孩子,想死妈米了!你的爸爸听说你现在的状况很忧虑!我静静地听着,好象是在听一个陌不相识的女人絮语。他们的关心不能打动我,或许是他们的激情和关爱飘洋过海的时间太长了,漫漫的路途已经使这种炽热的亲情冷淡下来,我不能再体会到其中的温暖。
我不再上学,也不再和任何人来往,这里是上海的高尚居住区,如果你不想找别人的话,没人会打扰你。每天要做的是拉上厚厚的欧式窗帘,一个人躲进听音室,泡一杯浓浓的咖啡,静静地浸在弥漫在空间里的音符中,或许,只有这些是最纯净的了!我把身子懒散地摊在木地板上,怅然地想。在爸爸的书房中,我看到了一本书,从那里知道,我有自闭症。这可能是真的…….我不经心的想着。自闭症的男孩是不会快乐的,所以我并不苛求自己去做什么,现在的样子有什么不好呢?还有比独处更让人平静么?
没有什么能打动我了。
只有一样,我的心会被激活了似的,那就是这雨!这雨让我快乐,是的,这雨让我快乐,她下得绵绵延延,清新宜人,我喜欢走入雨中,尤其是在雨中看那个象细雨一样秀气的女孩子,她秀美的双腿和脚下的洁白的运动鞋让我的心很清亮,我觉得我又活了似的。雨下得不大,山水一样朦胧地勾勒着都市的婉约。看看古老的座钟——四点了,还有半个小时她就下班了。
我不知道她是谁,只是在一个无意间出去的雨天,我看到了她。她几乎是和这雨是一体的,她蹬车的样子很美,雨衣下裸出的两条白皙浑圆的长腿扼住了我的呼吸,脚踝处露出的短短的半截白色棉袜让我忽然激动起来,或许是这雨,或许是这个女孩子,我的心被感动了,一切的感觉清晰而明快,细腻而美妙。天浴!我忽然冒出一个词,疲惫而灰色的心犹如沐浴在天堂之光里,这是迤俪而奇妙的感觉,我的心扑扑跳动,感觉象个孩子,下意识地跟了她一段路后,慌乱的我竟被车速不高的她抛的远了,她那橘色的坤车和清丽白皙的面庞渐渐融入下班的人流中,只在密集的间隙看到她美丽圆润的小腿和洁白的运动鞋。我失魂落魄地回到了家中,在大厅里怔了好半天才意识到雨披还没脱下。
那一夜,我失眠了。她挺秀的鼻翼上挂着晶莹雨珠的情景不断在我眼前闪现,清丽绝美的脸颊让我怀疑她是不是上帝的礼物。天那!她真美,看不出丝毫的烟火气,尤其是她的小腿和脚踝,轻盈得象流动的音符,那纤巧和典雅的气息只在一瞬就折服了我,世上还有这样的女孩子!她白色的袜边简直是天使的裙裾,那清醇的色调给予了我无限的幻想,微微凸起恰到好处的踝节,流畅的曲线,白色的袜子风车一样旋转在我的脑海里。我出神地遐想着那她出现在雨中时动人的一幕。在以后的雨天,我都倾心地在雨中等候,在她出现的刹那,我就象初恋情人的第一次约会那样激动。跟随她的距离并不远,只有五分钟的路程,目光在她的小腿和脚踝处爱抚着,我不敢太靠近她,这样也许会打扰她,尽管我们可能永远没有认识的可能,我还是不想令她对我有不佳的印象。也许,我更不想亵渎她的美丽,惊动她的静谧。默默地的注视她片刻是我最大的乐趣。在她拐过一个弯道后,我就停下了——尾随她的时间大概是五分钟。即便是这样,我的脸也忍不住发烧,如果爸爸知道了,一定会骂我丢人的,这样下作的事不应该是一个悬壶济世的中医世家子弟做的,我应该为良好的家教惭愧!
我也许能跟她更远,或许可以知道她的地址……或者还能认识她…….我怅惘地希翼着。她只在雨天才从那里经过,我很奇怪,也许,这是上天的作弄,只在下雨的日子里,我才能看到那个美丽的女孩子。清新的雨总是和她一起出现的。就这样,在雨中看到了她五次。有一次她好象有所警觉,这让我很吃惊,很快仓皇遁掉了。心里扑扑跳着———她看到我了么,会不会觉得我是个卑鄙的男孩子在偷看她?我的脸又有些红了,很不安地回到了家中。回到家中,我的心还在雨中,还在她那一起一伏的的白色运动鞋上……


………今天,又下雨了!平静的我有些兴奋,脸上显出淡淡的潮红。


-——我很失望,真的,不知为什么,她竟没有在我守望的路口出现!她病了么?和人约会么?还是公司有宴会?天那!她怎么了?我焦虑地不断向雨中的人群望去,来来往往的人们很匆忙,雨披把他们遮的很严——但这遮不住我的女孩子的,如果她加在人群里的话一定会被我一眼认出的,就象星星一定会在星河中有自己的位置那样,她的星位是如此的突出。她的清丽和典雅明显地把她和为了生活而奔忙的人们分开。
我漫不经心地地在雨中胡乱骑行,灰心丧气使我象一个失去拐杖支撑的暮年老人。这时的雨,在我眼中,又有些灰色了。


骑到徐家汇区,我的眼蓦地一亮———是一辆橘色的坤车,是她的!我不会认错的!那辆车子就停在徐家汇教堂里面。


教堂的肃穆和深邃常常增加我的忧郁,但今天有些列外,有一种鲜活的跳跃的色彩在我的心中流动。悄悄走进这古老的大教堂,我不期望上帝的洗礼,只想看到梦中的女孩,还有,还有她脚上的白袜……我不信主,但希望主能原谅我古怪的想法,甚至能帮助我实现梦想。在踏进教堂的一瞬,淅沥淅沥的雨声立刻被隔绝了,我的眼中象飞进了一只美丽的蝴蝶——那个女孩子正做在宽厚的长靠背椅上做虔诚的祷告。我下意识地在胸前虚画了一个十字,轻轻地向她的身后走去,我已隐约看到她美丽脚踝下套着雪白的袜子,带有宗教气息的大吊灯把金色的光辉淡淡地照在她的身上,犹如给她披件华丽圣洁的法衣。


一个阿婆从她边颤颤巍巍地站起来,她动了一下,象是要搀扶那阿婆,却被老人倔强地推开了,她动的时候,我几乎闭住了呼吸,那幽雅的姿势使我觉得,她在动的时候,整个教堂都在动,那个阿婆蹀躞而行,跪在了基督的塑像下,而她的样子分明在关注那个老人。阿婆走路的样子明显带有内风湿关节炎,她这毛病是年轻时留下的,如果碰不到高明的大夫,这病多半会被她带进棺材里,这样的天气还跑出来干么?如果按照我们家的下针路数,恐怕三个月就能除根——因为她的目光停在阿婆身上,我不得不分心了一会儿——她们又是什么关系呢?我思忖着,眼光不由自主地向她的脚下瞥去,在我心中,她的袜子一定很温暖柔软,而且散发着迷人的气息,亦或是少女特有的体香。我只看到了她袜口的一个白边,不只为什么,我的下体忽然硬了起来。天哪!怎么会这样?她的脚形看来很秀气,那白色的运动鞋也透着纤巧。我意乱神迷地欣赏着。在潜意识中我知道她是可望而不可及的,我们互不相识,她的美丽和典雅只容我仰视,在我年轻而怯懦的心性里她也只能是我最美好的记忆了,美丽性感的女孩从来不是我的,当学友和他们漂亮的女友在我身边走过时,我的心中不免涌起几分嫉妒,而这嫉妒会火一样的煎熬我的心。我渴望有一个漂亮的女伴,但却从没有正视她们的勇气,我只敢偷偷地窥视她们矫健的倩影或者低头从她们身边走过时看一眼白皙的娇巧的足背,我喜欢夏天,那时我总能看到她们健康的脚趾,我以此为乐趣,但和女孩子交流的勇气却越来越少,在低头和她们擦肩而过时,我的下体就回硬好一阵子,我试图偷过女生的鞋子,在我揣在怀里的时候,又觉得自己办了一件多么丢人的事情,于是我丢下鞋子,仓皇逃去。能看到她们美丽的纤腿和秀足已经成为我性兴奋的内容。如果能得到她的鞋子和白袜该是一件多么美好的事情。


在我凝神看她的时候,她突然发出一声惊呼——那个阿婆在站起来的时候,一个趔趄坐倒在地。她奔了过去,姿势很美,修长的玉腿和白袜令我旋目,出于职业习惯,我也围了上去。


(二)
姑婆是家里最疼我的长辈,她不喜欢和家族的其他人来往,面孔常常是冷板板的,只有看到我时,大家才能从她脸上看到久违的笑容。姑婆说我很象年青时的她,我想姑婆年轻时一定很漂亮很前卫的,不然她怎么会和那个银行的约翰恋爱呢!我想象的出在旧上海滩姑婆年轻时的美丽风光。约翰在上海解放前就回到了美国,因为我的外曾祖不同意他们的婚姻,所以姑婆没有走成,约翰也从那时起和姑婆失去了联系。我说,姑婆你恨他么,难道不是他把你抛弃了么?姑婆的眼光暖暖的,我不恨他,在教堂里,我和他偷偷举行了婚礼,尽管没有一个人参加,尽管他的家族已经为他物色好了一位伯爵的女儿,他还是和我结婚了,那一天是我们两个人的世界。你说,我还会狠他么。那一天,我们偷偷地溜了出来,天上还下着毛毛雨,我真喜欢那个下雨日子,我现在还常去那里怀念我的约翰。他还在么?恩——他还在,我能感觉到他的存在,尤其是我在教堂里为他祈祷的时候,我想他一定在聆听,哦!他真是一个可爱的青年,你知道么,他很活跃,可在我说话的时候,他就又很安静了,安静的象个孩子,姑婆的脸上这时看起来充满了幸福。


年轻时的浪漫给姑婆带来了美好的回忆,她怀念下雨的日子,常常在这些日子里到徐家汇教堂做祈祷。遇到这样的日子,我就在下班后赶到教堂陪她。


那一天的雨并不大,我到教堂时,姑婆已经在了,我听到了她认真而虔诚的声音:…..上帝的旨意行在地上如同行在天上…..我们的衣食、荣辱都是你的所赐……


我陪在她的身边默默祈祷——我不信主,但我喜欢这里的宁静肃穆的宗教气氛。


姑婆要到基督塑像前忏悔,她执意一个人去,不要我的搀扶,她就是这样一个倔强的人,姑婆很坚强,她说自己能做的事决不麻烦别人,哪怕这个人是她的侄孙女!


就在她做完忏悔准备站起来的时候,她脆弱的骨骼和有风湿病的腿使她痛苦的呻吟了一声,重重地坐到地上,我的心猛然一揪,惊呼出来——我想我的声音一定很大,引起了信徒的注意,一个年轻人迅速出现在我面前,以很职业的动作渐渐平静了我的不安。


他在姑婆的膝盖附近揉捏了几下,从怀里掏出一个扁扁的小盒子,不知怎地一动,手里竟捏着三枚银针,晃了一下,就针在了姑婆的腿上,姑婆的脸色立刻就有些舒缓“您好些了么?”我焦急地握着姑婆的手。
姑婆抚着我的手,佯怪道:“还不谢谢人家!”


我放下心,这才仔细注意到面前的年轻人,他的肤色白皙,眉宇间有一股淡淡的书卷气:“谢谢您大夫!”
“不!不!我不是大夫,我…我…”他的神色有些慌乱,说话很不流畅,和刚才下手拿捏穴位的潇洒自如很不一样。


“我这腿可是老毛病了,您这针可真管用,扎下就不疼不酸了,您是哪个医院的大夫?”


“家传的针灸,我,还没在医院工作。”年青人的样子很羞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