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9-06-16 10:34:56雪子

各種姿勢



那天我在小車站等區間車的時候,看到對面有一位二、三十幾歲女性,她很專心講手機,那時候的她的姿勢就這樣。

我常常無意中會注意在公共空間觀看女性的各種姿勢,住在東京的時候會注意其他女性穿的是什麼牌子的衣服,萬一發現穿無牌的衣服的女性,心裡想:「她怎麼敢出門啊」。很奇怪吧,我自己明明不會追求時尚的人,卻深深內化這種思考模式。

住在台灣之後,我終於能夠擺脫以這種觀點檢視其他女性,所以當初有「被解放」的感覺。這種解放,對我來說很重要。

無牌衣服的問題,很快就解決了,接下來是女性在公共空間各種姿勢的問題。我知道我的動作也一點都不優雅,也一點都不像台灣朋友眼中的「貴婦」,但在公共空間遇到坐位子時腳開得很大的女性,在公共空間以使用蹲式馬桶的方式坐下來的女性的時候,還是愣住。(因為我有一次很累,在東京的國分寺火車站前暫時蹲下來(我採取的姿勢不是大便式的,比它優雅一點,馬上被男性朋友罵死,說女性不管身體狀況如何,不可以在公共空間坐下來!)

愣住一陣子之後,我開始自責以批評的眼光看待別人的自己,試著告訴自己:她在這裡可以擺那樣的姿勢,代表我也稍微隨便坐也不會受到別人的譴責,我不用努力扮演「貴婦」,這不是值得慶幸嗎?而且這代表她生活圈女性採取那種姿勢也不會受到有形無形的騷擾,表示這裡比起東京對女性寬容,這樣很不錯。

我成為外國人之後,面對與自己不同生活習慣的人的時候,盡量試著改變自己的思考模式,除非對方是有權有錢的中產階級人士。我告訴自己,生活在不同社會裡的人,其採取的生存方式大大不同,不應該因表面上採取的方式不同而批評、嘲笑、否定別人。

像我長年生活在東京的女性保護自己的方法是,「縮小身體、五官關掉、絕對不要跟陌生人眼神交接、不得不面對陌生人時帶著微笑」。這種方式跟台灣女性採取的方式相當不同,或許台灣女性到東京,遇到這類的女性時會覺得,她們都是白痴。其實不是,在那個社會脈絡裡,不少女性相信這樣才可以有效地保護自己。她們(也是過去的我)認為,不能採取這種方式的人夠資格受到排擠。我已經太習慣採取這種方式,很難改變自己,但現在知道採取這種方式並不是絕對有效,甚至覺得我以前被日本社會欺騙了,日本社會、周遭男人逼我以「視而不見」的方式保護自己,但這種方式,會使自己更虛弱、更需要別人的保護,而且它在比東京更不安全的地方完全無效。

在公共空間觀察女性的各種姿勢,會讓我思考一些事情,雖然有時候覺得這樣好累,很想放棄,但還是告訴自己,有反省自己的機會也是外人的「特權」,而且這樣繼續思考也幫助進一步解放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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