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5-03-30 00:55:37小石頭

天邊一朵雲


「文明這個斑駁的網上,還找得到一根純潔無瑕的絲嗎?」
~【喬艾斯】
一切都要從「你還在賣手錶嗎?」說起。
「手錶」是個隱喻,小康一向就是蔡明亮電影的代言人,在《天橋不見了》以及《你那邊幾點》中賣手錶的蔡明亮這次不賣了,賣手錶或許可以得獎,但無法解決最基本的生計問題,要換個東西賣賣,賣什麼呢?
要賣個有趣的東西,大家都喜歡的,當然裡面還要隱藏一個深刻的教育意義,沒錯,賣A片,又不能是普通的A片,是蔡式A片。
故事發生在一個缺水的年代,很寫實,更充滿了隱喻。
水是流動的情慾,輕易地滲透不同的罅隙,並以各種變形的姿態呈現。可以從水管流出,可以從柏油路面冒岀,可以是河流,可以是雨天漏水的屋頂,可以是楊貴媚流出的眼淚,可以凝結為天邊一朵雲,可以是純淨的礦泉水,也可以是鮮豔欲滴的西瓜汁。
千萬別說是「藝術與色情」的辯論,那是媚俗的陳腔濫調,蔡明亮不想聽,連文藝青年都懶得說了,這個題目就留給過氣的評論家表達立場,以及街頭老百姓閒嗑牙好了。
至於蔡明亮本人以及一大堆名人談論的情與愛啦、靈魂與肉體啦、寂寞與疏離……等等,這自然是片中的主題,但也不重要,說說而已(一部片子總要表達點東西吧)。
像太陽一樣的清楚,重點是:性。
沒有A片,沒有性,蔡明亮的片子只能得獎。
有了A片,賣座上千萬,觀眾看完還是滿頭霧水。
這就是重點,蔡明亮生氣了(當然他本人不便講),他要好好地修理觀眾:看不懂藝術片嗎?那麼豐富的意象看不到嗎?外國影展都肯定的東西自己人卻棄若敝屣。
喜歡A片嗎?好!一絲不掛,赤裸裸的讓你們看個夠,AV女優親自登場,連A片拍攝過程也全都錄(於是有評論家認為那是在顛覆A片,也是啦,不過真的也不重要),一刀都不可剪。
果然,色情蠢蛋如雲,一頭鑽進戲院,看完之後還抱怨看不懂(女優是死了還是昏了?小康為什麼射錯地方?),蔡導全省走透透,就為了解釋這些鳥事。
果然看不懂,卻也果然賣座。兩極化的評論出現,重點逐漸浮出檯面。
「性」真是件奇妙的東西!可以做卻不可以說,可以私下偷看,卻不便公然欣賞。君不見,在戲院裡觀影時,許多觀眾不時的要發出聲音,那種聲音其實是一種表態,一種符碼,解碼的過程也充滿了樂趣,自行享受去吧!
「性」所引起的恐懼、不安、興奮、焦慮以及一切的情緒正是一朵雲霧,在歷史文明的層層積澱下,愈積愈厚,如同愛爾蘭作家喬艾斯說的那句話:「文明這個斑駁的網上,還找得到一根純潔無瑕的絲嗎?」
性以及能引起性聯想的事物成了禁忌,而我們總是受到禁忌的制約,於是在人生成長的歷程我們不斷地被道德教化與倫常染色,一層一層的面具套上,最後終於變成現在的「我」,而真正的我早已被牢牢地封鎖。
如何尋回原初純潔無瑕的絲呢?
天知道!《天邊一朵雲》至少是一把鑰匙,如同片中那開啟活水源頭的鑰匙,重新面對文明中最牢不可破的禁忌。
口交有什麼了不起?偷窺的人啊!想要我就直接射到你的嘴裡(蔡明亮是不是想這麼說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