發現光影
年初接到思倩老師的電話,告知音樂會申請通過並有了檔期,就落在這個秋天。乍聽,我的驚訝大於開心,但隨即湧上難以形容的喜悅。生活必然有許多反覆,反覆的行程建構生活的樣貌與主體,但總在一些原本想像不到的訊息引領下,主體有了愈加豐厚的可能。
從音樂會日期確定開始,我把排練放入了行事曆,把全新的作品加入了練琴過程,一如音樂會之名─《發現光影》,隨著一小節、一樂段推進,一次又一次的排練、協調,我發現著更多音樂的細節與可能。整套曲目的確與作曲家受光線觸動,而以音符記錄下陰影嬗遞高度相關,不過,對我而言,這次主題更加呼應了生活,我將身心攤在這些美好作品、一位前輩對後進的照顧與身為一位專業音樂人的風景中,任日光疏落於其間。
九月中,開學前,突得幾日空閒,便到花蓮走走。當時接待的朋友一碰面就問我,明早要不要去看日出。友人笑著說,別有壓力,問了好多位,都被大家打回票,所以若從我口中獲得否定答案,他也是習慣的。當然,機會難得,I am in!
隔天原訂四點半出發,卻在前夜熬夜聊天的影響下,兩人都睡遲了些,接近五點,我們穿著輕薄外套,跨上機車,以興奮與霧露相接。從花蓮市區騎往台九線,是一路直奔海洋的過程,許久沒乘坐機車的我,隨著涼冽的海風撲來,我覺得靈魂都脫離了腳掌,整個人飄浮起來。
若四點半出發,朋友說可一路騎到磯崎,到達一個更好的觀日位置,但因晚發,我們騎到中途,便發現海平面已泛起一片和煦橙黃。朋友當機立斷選了公路中途某處的小小平台,然後下車靜候。我們身處的位置,前方毫無雜草,只因前幾日發生小坍方,現場還保有拉起的黃色警示條。遠方的雲層頗厚,正擔憂陽光是否就此隱沒於其中,一顆赤紅的太陽便躍起。我並非未曾看過日出,但在我過去的人生經驗裡,還真的未曾見過如此的顏色,非常非常橘,也像與紅調過色,而且升起時,剛剛好被括在海平面與上方的雲層之間。
升起的速度在預料之外,陽光很快沒於雲層,當它再度現身,便成了日常的金黃。我說,我從未見過如此的太陽,朋友也說,他也是第一次見到。
在千萬天的晨曦中,我竟發現了那個未曾謀面的一日,而那一紅日恰好映照出我預備這次音樂會的心情。準備音樂會固然可以成為一年又一年的生活中普遍的、慣常的工作與習慣,但不斷冒出繼續下去的想望,都源於自身對潛藏於生活中、腦海裡、樂譜上未被發現之聲響懷抱熱烈期待。我相信再重覆的日程,都有新鮮,於是我們訂下演出日期、找到作品、開始練習,原本藏身於眼光外的動機、音型,某一天突然翻轉成生活的主題,也許它們會覆蓋原始樂念,也許它們會造就更駁雜的複音織度,但就是在試圖「發現光影」的過程中,改變的不僅是思索、認知,而是真正refresh了日常結構,不知不覺開展出了新的episode。
http://www.ntch.edu.tw/program/show/2c90813f409af5140140c3de9ffc01f9?lang=zh