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10天以來，很幸運地，

我得到兩場，很有品質的聆聽與對話。

是啊，我已經好久好久，

除了展之外，沒有與人深入對話了，

或者，沒有面對一個活生生的人，談論自己。

我說話，講課，聆聽，

和許多人之間，有許多日常生活的對話，

卻真的已經很久，沒有，活生生地與人對話自己了。

這讓我想起諮商，

這兩場對話所帶來的，的確是諮商才能達到的層次，

別的型態之治療工作，無法完成的。

♡

第一次，大約40分鐘，

是在工作坊裡，由朋友們擔任練習者，

陪伴我說，「自己的急性子與沒耐性」

第二次，大約90分鐘，

和從澳門回來的金老師約了見面，

他很關心我，

問起，我生病的種種，心靈細節。

這次對話，由於太哲學性了，我難以回溯記憶。

因此，我只來紀錄第一場對話，

以及後面我得到的改變。

♡

第一次對話，我這樣開口的：

到了晚餐後，我經常會催促，展趕快去洗碗，

可是他是個悠閒的人，飯後，他要吃個花生，喝個小酒，或上個小網，

在他飯後閒晃時，

我的時間放在陪動作慢的旦旦把食物吃多一些。

卻由於沒有洗碗，我的心一直在掙扎中。

「要再次催促嗎？ 還是自己去洗？」

我的腦子這樣想：

晚上的時間是用計算的，洗碗、洗澡、玩耍、收拾、上床....

這樣，樹兒才能早睡、隔天早上，也許我才有時間靜坐。

朋友都是擅長聆聽與觸碰的人，

他們問了幾個關鍵句子，我的著急背後是什麼。

我感應到，有2個點我有眼淚：

我說：「那就是歐巴桑的心情，要女兒吃得夠多，要兒子睡得夠飽」

另一個，我說：「不曉得怎麼了，我的直覺，彷彿感應到世界變局，吹來的風，

吹到我的骨頭，吹到我的心，我會說：「加快腳步，加快腳步，來不及了，來不及了」

聆聽這段的是好友家綦，

她是個很靜心的臨在者，

我感受到，她的心跟我同在，進到一個很深的地方，

因為有她的陪伴，我無須自己扛著，撐著，這個理念或無由來的感受，

因而，我放鬆下來，

在淚水中放鬆，雜念不見了，只剩下單純的呼吸，還有哀傷，

許多記憶的細節如風紛飛，消散了。

只剩下這個當下，朋友們，家綦的溫柔眼光，陪著我。

♡

後來，好友世勳問了心理動力的問題，

我想到童年時，對媽媽的心疼。

我這樣說：

「家裏有5個孩子，有如山的家事要做，但媽媽不曾要我們替手，

媽媽總是一個人做著，做著。 

而每回，若我幫她什麼，都是心甘情願，完全自發。

那種感覺，就是心疼（說到心疼，心狠狠地痛了幾下）

心疼媽媽這樣一個美好的女子，像是被生命的糟糠困住了。」

當時，我覺察到，”糟糠”是媽媽的眼光，

媽媽經常提醒我，要做寫字的人，不要做勞動者。

而我長大後，已經轉化這個部份，

我在勞動中安在，在勞動中回歸身體，在勞動中，

體會到一種，比寫字更寬廣的安靜。

世勳問到了，

許多，我身為女性，對於男性的不信任，

那份，媽媽對爸爸的抱怨，

那份，祖母對祖父的哀怨，

那份，曾祖母失去丈夫的孤獨....

這些一次次工作過的歷史，

依然在我覺知混濁時，拉了我進入無意識的情緒中，

對展的悠閒，有著不合理的批判。

♡

這次的對話，因為時間的緣故，

沒有結尾，就終止了。

但對我而言已經足夠，

我有種，飽滿的情意流動，

是那種，孤單的世界，有了朋友的溫暖。

♡

一個多禮拜了，那場對話結束以後。

我看著我們家的晚餐過後，

我的急性子不見了，出現一種安在的緩慢，

大腦停止算計時間，

取而代之的是身心靈當下的渴望。

孩子們玩得更多，

展和我依然平均分攤家事。

我想睡了，我就到房間，

孩子就黏過來了，

我更照顧自己，趴在床上，彩繪我的曼陀羅著色本。

兩個孩子這週也迷上了畫畫，

窩在我身邊，一直畫著，一直畫著。

身體微恙的展，喉嚨經常有狀況，

我偶而照顧他，偶而開他玩笑，

很輕鬆地，比以前的拼命晚了約50分鐘睡覺，

卻有一種柔和的寧靜，

填滿了睡覺的空間。

♡

我回頭觀看這歷程，

體驗如下：

我的情感，需要”人”的味道滲入，

那些”人味”與”純淨的關切”會填滿我，

讓我的心與情感體被充滿，

於是，腦袋的算計無法趁虛而入。

當晚上的時間，被腦袋算計著，

我也失去了，身為妻子的濃情與關聯，

失去了情感關聯，只剩下任務與工作分配，

於是展更需要，喀花生，喝小酒，幻想著再去買什麼玩具來解悶，

彼此的付出，收不到感謝，

乾澀的關聯，難以滿足渴求情感的身心。

長久以來，我和孩子們玩，

和展討論生活細節.....

而這些，屬於深一層次的幽微心思，

彷彿需要有溫度的眼睛和耳朵，為之停留，

於是，能再次回到一種彈性流動的狀態。

♡

那天晚上，

我趴在床上彩繪曼陀羅，

耳朵聽到鄰居的音樂聲，

心中竟然以為，我身處的是童年的房間，

而我，只是個孩子，快樂的玩耍。

原來，沒有想要立刻洗碗的展，

要的也就是，快樂地玩耍。

而我，急著要孩子上床，想要的，也許，

除了母愛之外，還有一種，想要把責任快速了結，回覆自由之身的渴求。

原來，渴求放下瑣碎的責任，

回到單純地，孩子般的玩耍，

才是我的急性子啊！

我們家，兩個孩子，擁有許多，

自由的玩耍。

原來，展和我要的，也就是，自由地玩耍。

由於朋友的深深陪伴，

我回到了人性，終於領悟出，自己最迫切需要的。

♡

註：神奇的曼陀羅/華泰文化出版

http://www.books.com.tw/exep/prod/booksfile.php?item=0010268101

有200幅小小的曼陀羅著色本，

著色曼陀羅，是我這一週的消遣，

很幸福與單純，像刺繡一樣，回到心靈。

樹兒和旦旦後來也加入了，

和我一起著色的行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