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日中午，吃午飯時，
阿樹在我左側，旦在我對面，展在我右側，我們一家四口，各據桌子的一角；
一家人，吃得很愉快….
忽然間，阿樹有所啟發地跟我說：「媽媽，你說得對耶～ 真的會變耶～」
我感受到他與旦之間有種甜蜜的聯繫，明白他說什麼。
於是我問：「你現在對旦旦的喜歡，0～10,有多少？」
「大約5～6吧！」他與內在聯繫，評估自身的感受，真誠地回答，
「真好」我說。 他放鬆而開心，也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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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兩個禮拜來，阿樹頻頻地表示：「我不喜歡旦旦」
，而我總是耐心接納又苦口婆心，試圖與他有對話。

這些經驗，對我都很深刻，所以，兩個禮拜內，每個經驗，我都記憶下來。
○
阿樹說：「媽媽，我對旦旦的喜歡只剩下1了。」
我簡單地說：「喔～是喔….不過喜不喜歡一個人的感覺是暫時的，會變喔！」
，「你這回不喜歡旦旦哪裡？」我會保持開放地，讓他能表達。

○
過一陣子，他會繼續表達：「媽媽，我覺得不會變了，我的喜歡只剩下,最多2,已經很久了」表情裡有很煩躁的樣子。
我會同理他：「媽媽還是相信，喜歡的感覺會隨著時間改變，旦旦讓你很煩是嗎？」
（因為時日有點久，我忘記他們互動的細節）

○
有一次，他理直氣壯地說：「我覺得旦旦很討厭。」
那次我決定多作點什麼，我告訴他：
「阿樹，”不喜歡”一個人的感覺，是你的，不是旦旦的錯。」
他不懂：「為什麼？」
我認真解釋：「因為啊，現在，感覺不舒服，很苦惱的人，是誰？」
他回答：「是我。」
我問：「你看旦旦，你不喜歡她，她現在感覺怎麼樣？」
旦旦在遠處，有她平日自成一格的歡樂，一派自由地在家裡探索。
「媽媽知道你不舒服，我可以抱抱你嗎？」我給他一個擁抱。


○
睡前，我與展抱抱，阿樹塞到中間，他掉淚而苦惱的說：
「我真的比較喜歡旦旦還沒出生的日子。」
我懂這個失落，於是我說：「嗯～ 媽媽懂這個感覺，像是愛被分出去了」
，「來，我們再抱抱。」


○
有一天早上醒來，他說著就眼眶紅起來：「媽媽，旦旦真的很煩耶！
為什麼我早上醒來，爸爸都不見了，只剩下旦旦在我的身邊，
而且她睡到我的身體來，好重喔！」
我想起小時候，我和小妹睡一張床，我總是很甜蜜地感受，小妹的腳壓到我身上，有一種，兩人相依為命的密契感。
於是，我同情地抱著他說：
「看來讓人壓著的感覺很不好，所以你覺得好煩好煩是嗎？」
我摸摸他的小臉蛋，覺得紅眼眶的他，圓滾滾的眼睛很天真。
於是我語意深長地說：
「讓一個人壓著身體，真的很煩….
你小時候啊，不曉得壓媽媽多少遍？ 一次又一次，你睡覺時，都會踢到媽媽，壓到媽媽….或是，半夜尿濕床單…半夜要泡奶奶….
真的很多時候，好累，但不會覺得煩，反而有甜蜜的感覺，你知道為什麼嗎？」

阿樹好奇問：「為什麼？」
「因為我知道，我愛你。 因為愛你，所以雖然被煩到，卻不覺得討厭。」
，我兩手摸著他的臉蛋，凝視他的眼睛說：
「有一天，媽媽不知道什麼時候，你會懂得愛，那時候，你會知道…雖然煩，但不討厭的感覺。 」，「有一天的，有一天，你一定會懂得愛。」我信任地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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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來，他語帶優越地說：「媽媽，我不喜歡旦旦，我對他的喜歡快要到0了！」
我聆聽他的優越，決定認真教導他一番。
我正色地說：「阿樹，你猜猜，一個經常不喜歡別人的人比較快樂？
還是一個經常喜歡別人的人比較快樂？」

他很誠實：「我不知道。」
我回答：「一個經常喜歡別人的人，比較快樂，也比較幸福。」
他問：「為什麼？」

於是我認真轉了轉腦袋，想不出隱喻故事，
但我作了個假設故事：
「你想想啊，有個人，叫做A好了，他過馬路，看到一個老婆婆很慢，他就跑過去，『老婆婆，老婆婆，我來牽你好嗎？』 然後他就過去幫忙….他一整天心情都很開心，因為他感覺到心中的溫暖。」

「另外，有個人，他叫做B。 他同樣看見老婆婆，然後他跟自己說：『那老婆婆，跟我沒關係』，他就自己過了馬路，沒有什麼特別的事情。」

「接著，有個人叫做C，他看到老婆婆就很生氣，他心裡罵人說：『什麼老婆婆，走路這麼慢，還出來，讓大家過馬路都很麻煩』，他心情超差的。」

「你想想啊，誰比較快樂？」
阿樹說：「當然是A嘍！ 」


我舉第二個例子，「A啊，他看到天氣很好，他大聲說：『Hello,太陽，你好哇！』」他覺得今天天氣很舒服。」
阿樹越聽越開心，他跳起來說：「A小子，我叫他A小子」

我繼續說：「接著，B…」
「B小子」阿樹為再度為他命名，融入與我的創作。
「B小子，他出門，但他沒有感覺到太陽，他就是出門了。沒有特別感覺。」

「C小子呢？」阿樹很投入這故事。
我說：「C小子，他一出門，感覺到太陽很溫暖，他有點生氣：『怎麼冷了這麼多天，才出太陽，什麼爛天氣啊！』」
「A小子，A小子，A小子快樂。」阿樹在彈簧墊上跳得興奮。


我又舉第三個例子。
「A小子啊，他吃到一個東西，超不好吃的。 他說：『嗯～這東西不好吃，我就少吃一點吧！ 他還是謝謝這東西，餵飽他的肚子。』」
「B小子啊，他吃到東西，覺得不好吃。 他沒想太多，因為他邊吃飯邊想事情…好不好吃他也不太在意。」
「C小子啊，他一吃就說：「好難吃喔！　是誰這樣對我？….然後他又生氣：『真討厭，害我吃不飽。』」


過程裡，阿樹與我互動好多，他情感投入，
他一次次同意，A小子最快樂！ 他一次次認同，A小子。
他主動畫了一幅圖，表示了ABC，3小子，不同的長相（能量狀態）

我說：「阿樹，你還小，你可以決定自己要變成A小子，B小子，還是C小子。」
「如果啊，有一天，你變成A小子，媽媽會很高興，很感動…很愛你」
「如果啊，有一天，你變成C小子，媽媽還是會很愛你，但媽媽可能常常會替你擔心…常常要受你影響…也許要多一些不開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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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近，在這個主題上，我發現自己苦口婆心，
我審慎地觀察阿樹，覺得他正走向…自我中心的驕傲….或自我敞開的自信…


那天晚上，他用被窩將自己全身包裹住，鑽到裡面看書，他覺得舒服且很幸福，我則說：「哇～ 好像蝸牛喔！」
他享受了很久，直到我們要睡了，我要求他把棉被還我。
一開始他不肯，可是我堅持，我喜歡睡自己的棉被。
阿樹一向順我，於是他還了我棉被，鑽出外頭，有些不開心或委屈。

一開始我沒在意，我開心地窩到被窩裡，與他分享我的被窩…
然後旦旦一直過來撒嬌，展則放鬆閉目養神。

3分鐘後，我覺察到阿樹的孤單，
我覺察到，他一個人，陷入他的不開心中。
於是我將注意力放到他身上，「阿樹，你不開心對不對，媽媽抱你好不好？」
他過來，讓我抱抱，我窩著身體，從他的背，將他整個人都報到懷裡，
很神秘地，我的身體想起他小時候，經常被我抱抱的記憶。

一下子，旦就過來吵抱抱了！
我認真說：「哥哥先，等一下在換妳。」
直到阿樹說夠了，我才抱旦旦。

旦其實很滿足，她賴到我懷裡，10秒後，就說：「換阿樹了。」
阿樹回到我懷裡，很久，很久，
甚至那天晚上，他睡覺時，會自動地，過來抱我。

半夜，我清醒地，覺察。
自從旦出生後，我與阿樹的身體，難得有如此柔軟良久的擁抱。
而阿樹，越來越Man….
他頻繁地說討厭旦旦，也是他Man的一部份。
我覺察到，他變成Man有部分功能，是為了沖淡，失去媽媽的失落與孤單。
四歲，旦出生….他一下子，變成大男孩…變成爸爸的兒子
爸爸的兒子…有別於媽媽的兒子
愛競技，愛賽跑，愛有力氣….有別於原來的…愛抱抱、愛哭、愛照顧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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變回媽媽的兒子的他，有幾天，
對我給他的愛，有種超乎挑惕的要求（註1）
我理解到，那是他心裡，試著再次開放柔軟，給我的測試。
幸好，我通過測試，我給予愛，但不給予嬌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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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樹，在Man裡多了柔軟，多了關懷…
多了許多，美好的甜蜜時光。
然後，他在吃午飯時，很驚喜地說：「媽媽，真的會變耶～」
我心裡偷偷說：「能喜歡別人，真的很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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註1：
一大早，阿樹和我正準備一起看書；旦醒了，我去抱女兒出來，
然後我覺得很餓，於是邀約出去吃早餐。
我說：「我要去換衣服」
阿樹說：「等一下。」
我看到他快要擤鼻涕的樣子（他鼻子像我，過敏，每天早上都有哈秋時間）
塞了包小面紙到他手上。

等我穿完衣服回去，發現他正生氣著，眼淚落下來，小面紙被扔得很遠。
「妳明明知道我不會用這種面紙，還拿給我」阿樹語氣裡有怪罪。

「喔～ 原來是不會用啊。」我與帶輕鬆。
「對啊，我每次都會撕破掉。」阿樹回答。
我打開小面紙包，開始教旦旦抽紙張，旦抽得很好，沒破。
我又請阿樹抽抽看，他抽出來，也沒破，
但他表情有種因紙沒如預期破掉的挫折感。

我又再一次，邊教他們邊說：「這很簡單的，一學就會」
這回旦成功地抽出來，阿樹則一手指壓住面紙包，一手將紙抽破，
他說：「妳看，我就說會破嘛！」

我慢條斯理，字字清晰說：
「阿樹，你當然可以，超級有能力，決定把紙撕破…
看，你只要這樣（我學他動作）把大拇指壓住，只就可以被撕破了」
「阿樹，你超級有能力，可以撕破…或決定…不撕破」

孩子無話可說，開始哭起來。
天光下，我揉揉他的頭髮，看見他耳朵裡有耳屎，
開心地說：「樹，你的耳屎，長出來了，晚上我可以幫你挖耳朵喔！」
挖耳屎是他喜歡的溫柔時光。
他開始索討：「現在，我現在就要挖耳朵！」聲勢大聲，
彷彿只要他能要到我立刻幫他挖耳朵，就能證明我愛他似的。

我看著眼前的小男孩，受傷又固執，
摸摸自己的身心靈，我知道，飢餓需求超過一切。
於是我看著他，又說：「樹，愛情是強要不到的，要等待。」
「挖耳朵，要很溫柔，是兩個人的事，太像愛情了….
你要懂，愛情要求不來，需要等待」
「媽媽現在太餓了，沒辦法溫柔專心，我們還是出門吧！」
「晚上再挖。」

小男孩不曉得怎麼了，他忽然通了～
他心情轉為愉快，一個早晨，下午，晚上，他都很開心。
到了晚上，我們兩，在旦旦和爸爸看卡通的時間，
我溫柔而專心地，幫他挖了耳朵。
他最喜歡的是，用蒲公英般的棉花球，轉耳朵的最後動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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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大的他，在妹妹出生後，的確，失去了完整擁有父母的許多機會，
但他卻增加了更多更多生命的樂趣，包含擁有手足的同儕陪伴。

而我與旦旦的契合關係，讓阿樹某種程度，失去我，
幸運的是，他還擁有爸爸，爸爸男性的陪伴。
旦旦長大了，認知能力的進展，她成為哥哥的玩伴，
也可以與爸爸有更多的相處，
這陣子，我們家的陪伴組和，再次重新洗牌。

展與我，也擁有更多的兩人時光，
因為，阿樹與旦旦，也擁有他們的兩人時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