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7-08-23 12:55:0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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寬敞的走廊上略顯陰暗,外邊那橦白色的建築物沒入在一大片墨藍色之中,以少量碎鑽作為裝飾的錶面上,時針指著阿拉伯數字五,雍可娸輕搖螓首,姣好的臉龐上露出一個苦笑。

不知不覺間,已這麼晚了,但她還得在學校逗留。

有夠煩人,枉這所大學對外聲稱設立不少先進的科技設備,功課要手寫也算了,但要她得千里迢迢將功課投進收集處去,這還談得上是科技發達?同樣是電腦功課,為什麼不像程式功課那般使用網絡途徑送出,既方便又快捷,真不懂教授在想什麼?

雍可娸身穿了一件細肩吊帶的連身泡泡裙,白底印花,配了條長及胸前的粉紅色頸鍊,緊身布料突顯出玲瓏浮凸的美好身段,及至大腿的裙子下是一對修長勻稱的美腿,腳踏一寸高的白色平底涼鞋,小巧的左腳踝上繫上了條銀鍊子,在走路時發出叮叮噹噹的聲音,撩人的風情盡現。

踱步來到一個大鐵櫃前,雍可娸慢條斯理地自香奈兒挽袋中拿出一份功課手寫本。

寧謐的走廊上忽地傳來的窸窣聲,這小小的微響惹來她的注意,雍可娸直覺上往聲音來源望去,即是對面。櫃子的斜對面是乃是一扇粉刷上藍色油漆的大門,門身較課室來得寬闊,這是特別人士專用的洗手間。

一名身材矮小的長髮女生從裡鑽出來,帶上門後還得再三確認關好門才欣然離去,那驚慌失措的模樣,像是作了虧心事一般。

臉色紅潤,喘氣喘得那麼厲害,是做了劇烈運動麼?但那雙大眼睛水汪汪的,像是隨時會掐出水來,真奇特……怎麼樣的運動能令人哭?

女化妝間不是在另一邊的入口嗎?路程不遠,需要用到有特殊用途的洗手間嗎?

腦袋淨想些有的沒的,真是的,她也太好管閒事了吧,別人怎樣做與她何干?

視線挪回櫃子上,大鐵櫃被分成多個儲存格,每個儲存格上方都有方孔,方孔上方貼了一張寫上不同授課時段、導課時段的白卡。

真冒失,竟忘了在功課上寫上該科的授課及導課時段代號。轉過身,雍可娸背抵著冰涼的金屬櫃子,如羊脂白玉般的小手在挽袋裡摸出一支筆來,在手寫本的右上角補寫先前遺漏的資料。

耳聞一陣微響,她再度因為人類與生俱來的好奇心所驅使,而抬起頭來,卻訝然的發現一名手握著銀色門把的高大帥氣的男生正準備離開洗手間的情景。

傷健人士專用的洗手間。

騙、騙人的……

剛才根本就沒有其他人經過!

更何況,男洗手間就在附近──

這個男的跟剛剛的女生在同一格洗手間裡頭……做、做什麼?

疑惑、驚訝的眸光不其然地投向那個男人的身上,一雙美麗的眼睛瞅著他不放,想從中找出蛛絲馬跡,她怎會撞見這種事?是她看錯,還是有人經過她未察覺到?但總不會連腳步聲都沒有吧?

「妳……看到了?」沉穩的男性嗓音微地一響,她一個失神,筆隨地順著手心滑下,在地板上滾了好幾個圈,滾到涼鞋的旁邊。

在與他利如鷹隼的眸光抵觸的剎那,氣壓異常飆升,空氣變稀薄了。

呼吸著同樣的空氣,她卻有種錯覺,覺得肺部的空氣被一下子抽空。

「對啊……」雍可娸認得乾脆,照她適才猛瞅著他的臉,要含混過去幾乎是不可能。

男人沉默了許久,冷硬的氣氛一度緊繃,再待下去恐怕只會徒增尷尬,雍可娸伺機開溜,可左腳才有了動作,他便有所反應,大步流星,往她這邊來。

心一跳,雍可娸緊張起來,就算腳踢到些東西,她仍不察,更無巧不巧的踏到臥在地上的筆,吃了個狗吃屎。

吃糗了。

從小被眾人捧上心頭的她首次嚐到吃糗的滋味。

丟臉丟到家了。

「沒事嗎?」男人蹲下來,與她平視。嚴峻的五官,如刀鑿石刻,輪廓偏冷,怎看這個男人都應該是不好相處的,但他卻具備一種拒人於千里之外,卻又容易讓人上勾的迷人氣息。

這個男人帥得來很性感,帥到消除了她要落跑的念頭。

「我呃……」

深黑的瞳仁蕩著明顯的情慾,沒有刻意去掩飾,眼波流轉間洩露出他的需求。她並非未曾跟男性相處過,即使對方有多傾慕她,也不會用這種赤裸裸的目光直勾勾的瞧著她。這種毫不忌諱,近乎是放肆無禮的視線教她不知所措,她羞紅了臉頰,別過頭不敢看他。

「哪裡痛?」她感覺到他靠在她的耳邊說話,但他聲音過低,她聽不見他在說什麼,只感知他的呼吸燙得驚人,烘烤著她的耳朵及頸間。
同時間,灼熱的五指輕觸她的膝蓋,帶來電流般的酥麻感覺,她禁不住一顫。

「這……」他的呼息很燙,可不可以不靠在她的耳畔說話?

「這裡?」修長的指往上移,來到敏感的大腿,她渾身發軟,閉上雙目忍受著陌生的酥癢,沒發現到他臉上那個詭譎的笑容。

「不……」

「還是這裡?」這回,熱熾的呼吸噴在她的臉上,他靠得極近,恐怕快要跟她臉貼臉,她幾乎是吸著他呼出來的空氣,肺葉間盡是這個男人的氣息。

寬厚的大掌遽往上移幾分,甚至狂妄的探進她的裙子……

她清醒了些許,但腦袋還是白茫茫一片,討厭、討厭,他、他的手摸在哪?

還不喝止他?雍可娸妳在做什麼?這是輕薄!輕薄!她怎可以任他胡來?這樣是默許了他的行為──妳的自信自傲跑到哪裡去?

她心底裡努力地呼喊著,可身體卻只會隨著他的觸碰而輕顫,無法抵抗。

「這附近嗎?」略帶沙啞的磁性嗓音再度在她的耳際響起,靈活的五指順著柔滑的肌膚滑下,來到她的小腿肚,指上的厚繭與嫩滑的肌膚造成的磨擦,帶來電擊般的快感,險些讓她昏厥過去。

老天……

「幹嘛不作聲,痛嗎?」

她倏然張目,由於他的臉近在咫尺,她逼迫望著那雙魅惑人心的黑色眼睛。

雍可娸一時看呆,紅唇微啟,呆滯的任那張無底深潭般的眸子在她眼前越放越大,優美的薄唇就在她的上唇上方,而她卻睜著一雙水濛的眼睛瞅著他,一副任君採擷的模樣。

大手捏著她的頰骨,稍一使力,托起她上了薄妝的臉蛋。「妳不說話,我怎知道妳哪裡痛。」

炙熱的吐息直接落在充滿光澤的紅唇上,他身上的皂味與及濃烈的男性氣息一併鑽進她的鼻腔,薰陶她的心志,她心跳如鼓,紅著臉看著他。

他該不會吻下來吧?但他是個陌生人……從小就受過高等教育的她怎可以這麼隨便……

在她僅餘的女性矜持被情感打敗後,俊魅的容顏挪開了,與她保持一定距離。疑惑的眸光投在他的俊臉上,幽深的俊目帶冷,裡頭的情慾似乎已褪色不少。

「只是這樣……」話尾曳長,性感的薄唇勾出一個戲謔的笑容,男人調侃她的過敏反應。「都有感覺?」

轟隆隆──一架轟炸機好巧不巧的對準她的腦袋投下致命的飛彈,炸到她腦袋開花,將她腦袋的綺麗念頭粉碎。

「怎會!」她漲紅了臉,連忙反駁。

丟臉死了。
這個男人是存心要她丟臉嗎?
從小塑造的千金小姐形象,在他面前毀於一旦。

男人撈起她的藕臂,扶起她,將她看似柔弱無骨的身子抵在大鐵櫃上,頎長的身軀傾前,他靠得她極近,甚至能嗅到她身上散發著甜甜的果香。

左手扣起她的下顎,粗糙的五指順著柔滑如絲般的大腿往上輕輕一溜,不帶情慾的專挑女人最敏感的地帶進攻,誘得她抖動個不停,要不是他支撐著她的身體,恐怕她已虛軟倒地。

黝黑的瞳仁斜睨她像隻小獸般發抖,他勾勒出一個蠱惑人心的笑容,靠在她的耳畔低語。

「身上噴了男人喜歡的香味,卻要故作清高嗎?」

「這……這不干你的事!」

持續挨在冰涼的金屬面實在談不上好受,可是那個男人的手、呼出的氣息卻像一團無形的火,燙著她偏涼的肌膚,擾亂她殘存的理智,而她想抗拒卻抗拒不了的感覺更難受。

「的確不干我的事……」灼熱的指搔著她耳後的細緻肌理,滑至纖幼的頸間,她的腦袋泛白,只聽見那接近氣音的耳語。男人三兩下解開她上身的鈕扣,指尖循著性感的鎖骨往下溜,滑過兩方豐盈之間,五指在黑色的蕾絲內衣上停駐,沒有更進一步的行動。「但妳得替我保守秘密。」

「什麼秘密?」胸前的涼意扯回她大半的神志,她竟、竟然差些被一個素不相識的男人哄騙失身……這比使用暴力來威嚇還要來得恐怖呢。

他的臉轉過來,只要一對上就能將人扯進去的兩個無底深潭,正冷睇著她。「妳今天見到的事,不可跟第三者說。」

「這……你!」她為何要受人威脅?

睇她星眸夾帶猶豫,具危險性的寬掌極力往上移,更無禮的鑽進她的裙子。

「我、我答應就是!」她伸出手使力地推開兩人的距離,著急的道。
拜託他、他別再伸出魔掌對她這個、那個了,她已經很丟臉、很丟臉,丟盡雍家的臉──

「那拜託妳了。」男人聞言,馬上收回手,冷眼看著她因失去支撐而挨著鐵櫃滑落,用著很不雅的姿勢坐著。

討厭、討厭,這是哪門子的拜託呢?明明是變相的威脅!而且她聽不出言詞中含有任何代表著感激的意思!

雍可娸手忙腳亂的揪著衣領,抖震的指尖努力跟釦子搏鬥,可是她心有餘悸,還沒從震驚中回神過來,越是緊張,鈕釦扣錯的情況就頻頻出現,擺明是有心跟她作對的。

「要幫忙嗎?」

「什、什麼?」她臉兒充血,他方才說了什麼來著?「不用你假好心!還有你快轉過身去──」

他聞言,忽然嗤笑一聲。「到現在才說這個,妳不覺得太晚了嗎?」
他笑了,她看得傻眼,又忘記了一身的狼狽。

雖然這個笑容不像剛剛那般讓人心跳失序,但也真是賞心悅目到極了……慘了,心兒又在跳……她受驚過度麼?

且慢,這是發自內心的微笑,那剛剛的是……是用來誘拐未婚女性的夜帝王笑臉吧?這這這……

這男人好樣的……而她竟然因他的刻意挑逗而臉紅心跳,真是吃癟吃到上天花板去了,要是這種事傳開去,她不用嫁人了!

他依言轉身,還算是個君子,顯然她忘了那個差點害自己失身的罪魁禍首正是此人。

「我會替妳辦妥一件事。」他忽地道出一句教她摸不著頭腦的話,她放棄繼續奮鬥,索性抓緊衣領,留心細聽那句不明所以的話。「條件是妳要守住秘密。」

腳跟一旋,他俯身,掏出手抬起她尖尖的下顎,居高臨下的凝睇正揪著衣領猛喘氣的雍可娸。「我衷心希望妳能替我保守這個小小的秘密,不然……我不會讓妳好過的。」

半瞇起冷咧的眸,男人薄唇輕勾,溢出一抹邪佞的笑。「這裡是閉路電視能拍攝到的位置,不是死角。」

一雙明亮的美眸眨巴眨巴的瞪著他,一面緊張的等著他的下文。
唇畔的笑意加深,他的語氣遽冷:「一個任人予取予求都不反抗,樣貌身材也長得不錯的女生……不曉得系裡的男生會怎樣想呢,應該會很感興趣吧。」

雍可娸心頭一跳,精美的瓜子臉罕有地露出難色,她瞬間石化,動彈不得,只能眼巴巴的死盯著那張帥得過火的臉龐帶著一個顛倒眾生的惡質笑容。「妳認為我說得對嗎?」

轟轟轟!數十枚原子彈投在她的頭顱上方,核彈造成的衝擊破震到她頭昏眼花,光熱輻射四處亂射,破壞力足以在短短一瞬間把她的大腦給炸成渣滓。

早有預謀!

哇靠,把柄、把柄,區區十多分鐘,她的人生就多出了一個名為把柄的東西!

臉頰徒然刷白,她面無血色,寒意竄進心頭,甚至擴散到四肢八脈。
惡魔,這個男人是惡魔!她馬上在心裡默默替他冠上惡魔的名號。

「要是出了什麼狀況,責任還是算在妳的頭上。」他補充。

言下之意,只要秘密一旦洩露,都是她的責任。夠狠!

「要跟我對著幹,還是做交易,悉隨尊便。」更添笑弧上的深度,但不見得含半點笑意,而且黑眸輻射出的精光森冷駭人,讓不慎與他有眼神接觸的人好好嘗到墜進冰窖的可怕滋味。「決定好才找我。承天傲,我的名字。」

言畢,他的身影就漸漸在她眼前消失了,而他走的方向正是那個神色慌張的女生跑的方向。

威脅手無縛雞之力的女生……他算不算是男人來?還有……
什麼跟什麼呀──他是在耍帥麼?

「承天傲,我的名字。」她壓低聲線,用著中性的腔調仿照他的淡漠口吻,把他的話重複一遍,豈知說著、說著,那吹彈可破的臉皮隱隱發熱了……

雍可娸撫撫自己的臉蛋,陷入前所未有的冥想去,她大概猜忖到那名女生臉紅得像紅蘋果的原因……

難怪要到殘障洗手間……因為時間緊急、等不及呀,看樣子她現在也有需要躲進去好好整理一下裝束……

可惡、可惡,她在臉紅什麼嘛?

這個男人明明就是生來殘害女性同胞的,她心動什麼勁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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