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8-06-02 23:05:35聖女貞德

監控與去英雄:《跟蹤》

要從商業片中看出趣味,該如何入手?或曰:觀看箇中的政治諷喻;或曰:從細節考察作品,檢視其中是否提供著某種獨特視角,能夠對社會、文化有全新的了解。《跟蹤》顯然是屬於後者,這確實有別於其他銀河映像(電影公司)的作品(例如,《黑社會》系列或《放‧逐》具有明顯的政治影射對像)乍眼看來,《跟蹤》似乎只是一個單純的官兵抓強盜的故事;但是,導演游乃海多次將原本清晰不過的影像轉換成仿監視器畫面,同時出現畫面中的角色(不論是警員或是搶匪)莫不努力變得不被看見──仿佛不斷提示著資訊社會的生存處境:在監控資訊無處不在的社會當中,去除英雄氣質才是致勝的關鍵。

畢竟還是出自銀河映像,《跟蹤》一如旗下其他警匪片,在街頭巷道中的「消失/現身」、「在場/不在場」、「身份/去身份」之間的緊張關係,依舊是重要主題之一(詳見筆者在《破報》其他有關杜琪峰作品的影評)。《跟蹤》雷同《大事件》,著墨展示警方──暴力國家機器──權力施展的必要條件:必須壟斷城市空間的監視權,才得以實現。不過,對比上述兩部影片,也發現了游乃海將不會是杜琪峰的翻版──《大事件》的故事佈局,過半是循著反英雄角色陳一元(任賢齊飾)的視角延伸,觀影過程中不斷期待陳一元如何能突破警方監控;但是,在沒有任何搶眼的英雄或反英雄之下,《跟蹤》展示的是一種「去英雄」趣味。

去除英雄氣質,對觀眾來說,可能不容易咀嚼箇中「趣味」。不論警方跟監小組沙展(編者按:香港編制,相當於台灣的班長)「狗頭」(任達華飾)還是新進隊員「豬女」(徐子珊飾),甚至是搶劫集團的頭目「山哥」,在故事裡頭都極盡低調之能事;故事的主線由三個低調角色來支撐,對觀眾來說,肯定會是一段獨特的觀影經驗。或許,這樣說會對游乃海比較公平:以三個低調人物為主線的影片,本來就難拍。



對照故事的主題──監控資訊的無處不在,本來不就是為了要消滅城市生活中的任何高潮迭起的可能性嗎?《跟蹤》雖然是警匪片,但導演處理得更像是一部講述同事情誼的城市生活小品──或許,這才是最合適不過吧。
(按:上文為本人以筆名「大圈仔」發表於《破報》復刊第469期之影評文章修改而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