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5-12-11 03:18:09LOGO

(三)市中心

  今晚是阿榮一班舊同學的聚會,大家都約好了七時在市中心的輕鐵站等。
  這是屯門市中心的輕鐵站,有四個輕鐵月台,月台旁邊是巴士站、小巴站、的士上落客區,塵土飛揚,是車子們在熙來攘往。月台緊貼著馬路的另一端是巴士總站,一部部龐然大物進進出出,也製造了滾滾紅塵。
  阿榮站在輕鐵月台上,感受不到巴士總站的震撼和站裡的翳悶,他聽著輕鐵進站時和出站時叮叮作響,一邊在等他的朋友們。
  等得無聊,他左顧右盼,晚上七時的月台上站了不少不良學生,他們衣衫不整,把襯衫弄得皺舊不堪,頭上塗上了髮泥或者定型噴霧,把髮型弄得像個夜叉一樣。
  阿榮看到了當年的自己。
  三年前晚上七時的市中心輕鐵月台上和今天一樣,乖學生早已回家,總之不會在這種時候聯群結黨遊手好閒。那一天,阿榮和他的兩個朋友在市中心流連,漫無目的地走著,由屯門市廣場走到屯門公園,又走回屯門市廣場。這是他們的課後生活,他們就是能把校服和不良少年的標籤掛鉤。
  他們走著走著,發覺後面開始有兩名不良少年跟著他們,而且,當他們又再走到屯門公園時,後面已經聚了五人,阿榮想走也走不了。
  在屯門公園裡亞榮乖乖地交出了手提電話。
  阿榮不忿,他的朋友也不忿,他們也是不良少年,他們也有面子,這口氣無論如何嚥不下。於是阿榮叫來了二十多人,在屯門公園一帶游盪,找出那幫不良少年,大打出手。二十多人打五個人,五個人都進了醫院,可是沒有人敢報警。屯門的黑吃黑,在學生時代已經隨處可見,特別是在市中心輕鐵站背後的屯門公園,一旦天入了黑,也就不再風光明媚。
  這件事過了不久便開始了香港中五會考,對阿榮和他的朋友來說,是一生轉捩點的中五會考。阿榮靠著父親的求情信,勉強升上了中六。他的朋友們倒是和他一樣,迫於無奈盡責做好份內之事,他們都開始發奮於不同的車房、跑街、速遞公司、翻版店。
  幸好斷絕了兩年聯絡,阿榮雖然讀書不成,但總算不再是不良少年。他現在讀完了中學,升大學的機會他是打定輸數的,他叫這做『屯門人衝不出屯門的悲哀』。他現在只好找舊朋友介紹一點出路,車房、跑街或者速遞公司。

  於是今天有一班舊同學的聚會,大家都約好了七時在市中心的輕鐵站等。
  阿榮等了好一陣子了,輕鐵來了兩部,上車的都是下了班的上班族和學生,下車的都是到市中心吃飯的一家大小,他看著人流,又被人撞到了好幾次,而且人們都沒有歉意,即使看到站著的他也不打算避一下,寧願直行直走撞他一下。阿榮開始對原地的左閃右避感到煩厭,他拿出了電話,要問一問他的朋友到了沒有。
  『你們到了沒有?』
  『甚麼?到了好久?我也到啦。怎麼看不到你?』
  『另一個月台?那一個?』
  『混蛋!怎麼不早說,幸好有電話,否則各自各等不知等到何年何月!』
  阿榮說完,東張西望找到了他的朋友們,收了線,揚了揚手,笑容滿面地走向對面的月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