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8-02-17 00:26:40婉麟

「憶」佩。

昨天以前「憶佩」對我,是個名詞+動詞。是我的恩師、知心好友。但是從今天起,這個名詞+動詞走入歷史,成為過去,變成一個形容詞。

凌晨三點,接到茗茗打來的電話。而我就在接到電話前一秒突然清醒。茗茗說:「媽媽這次可能真的走了。」我確認我真的很清醒,但是我的腦袋卻在聽到消息時,一片空白。我應該很難過的,憑我們這幾年來患難與共的交情。但是,我竟然冷靜的沒有任何反應。

我去看了現場,妳就趴在廁所,上面蓋了一塊布。我不太滿意警方這樣的處理,這樣妳應該很不舒服吧。對於現場的沉默,我也無法接受。妳那麼喜歡音樂,應該要放點妳喜歡的音樂。至少要放個妳最後的代表作,這卷我挺喜歡的。雖然妳說已經準備好一卷要送我,不過我認為還是要用行動支持妳,所以我自己也買了一卷。只是還沒給妳簽名。

到了警察局,警察無奈的對我說:「一切還是要照程序來,等到明天檢察官9點上班,大概10點左右就會到現場。等檢察官確認是自殺,沒有他殺嫌疑,就可以移動了。…」最後,我們還是必須等到檢察官來才行。也許是檢察官受不了我一再的要求,最後的確早一點到了,不過已經過了我認為的黃金八小時。我深信人在走後的八小時仍然有聽覺,而妳這樣趴著,聽我們說話應該會很吃力吧。

在上班的途中,我開始在沉默中慢慢感覺到自己的傷心與憤怒。傷心的是,我這段時間實在太忙碌,忙的連妳上次特別來找我聊天,我都只能撥出一個小時而已。沒想到就在上一年倒數第二天的那次聚餐,是我們最後一次的對話。

我氣自己怎麼可以這麼忙碌,忙的連妳的求救訊號都忽略。我氣妳怎麼可以這麼殘忍,讓我們這些在乎妳的人傷心。讓孩子再次經歷這個恐怖的畫面。我氣自己為什麼要進來這個忙碌的單位,我本來就不打算這個時期工作,卻又婦人之仁的接下這個任務。結果代價卻是失去了妳這個恩師與摯友。而…這是花在多錢也買不回來的。

妳說過這一生當中,我在妳心目中和家人一樣重要。當妳難過的時候,妳第一個想到的人是我。而妳,在我心目中也一樣。是妳,幫我渡過生命中的轉戾點。而我,一直希望自己能夠陪妳走過生命的低谷、曠野。
但是妳怎麼可以這麼自私,只允許自己幫我,卻不讓我幫妳。

當妳無奈苦笑的對我說妳講過這麼多的課,有許多學生推崇妳,肯定妳,但妳的孩子欣賞的對象卻是我。其實我更想告訴妳,妳才是我心中的巨人,如果當初沒有妳,或許我只能活在自己的小框框、小格局裡。如果今天孩子對我有一丁點的肯定,那完全是因為妳。

只是,說的這麼多,也沒有用。因為我知道從今天97.02.16凌晨起,從此只能「憶」佩。在也看不到憶佩。

看到我哭的人,不要勸我別哭,只要靜靜的陪著我,這樣就足夠。不要勸我堅強,我向來很堅強。這次就讓我承認自己的脆弱。因為我失去的,是在我生命中佔很重要份量的一個人。我沒有請喪假的權利,但請讓我保留哭的勇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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