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喜歡跟著貓走
我喜歡跟著貓走
我喜歡跟著貓走，
在睡與醒之間；
不是陰森的夜晚，
有星星幾顆，月亮
可有可無；
風，也可以有但不必太大
有淡淡的樹影，搖曳
請別嚇壞她，她是
十分警覺，十分敏捷
容易甩掉我──
我在醒與睡之間，
飄浮，行走，亦步亦趨
下一步會在哪裡？
我的貓，她知道
在夢的邊緣，很深
在太空，深邃奧邈
空無一物，湛藍無邊
我跟著她飄浮……
我喜歡跟著貓走，
在前世與來世之間；
我的祖父祖母，
我的孫子的孫子……
至於──
我的妻，我的愛人
我的兄弟姊妹，
我的子女，
我的親戚朋友，他們
都在今生，我當然不會忘記
我當然也會在他們之間，遊走
有時在一起，有時不在
在在一起與不在一起的邊緣……
我會在哪裡？我總是習慣
也比較安心，跟著我的貓
走在前世與來世的邊緣的邊緣，
有一大片森林，各式各樣的鳥
有一個海，有各種各類的魚
有一個有霧的夜晚，
夜晚，無邊
什麼都摸不著！
我喜歡跟著貓走，
她會看到什麼，一雙精鑽的眼睛
她會聽到什麼，一雙靈敏的耳朵
她會告訴我什麼？
如果她會說話──
當然她會說話，會說貓話
我是人，我是貓人，
問題只在我會不會聽懂
貓說的話？那是哪一國的語言──
自然就是貓國的第幾種外語；
你懂嗎？我不懂，你懂？真的
你懂？喵喵喵的，喵什麼喵？
你細聽了，跟著她就別跟丟
在前世與來世之間，
跟丟了，就真的
會丟了！回不去的今世今生
如何能丟？我跟丟了我的貓
在一個睡與醒之間，一個不知名的
醒與睡的邊緣……
我喜歡跟著貓走；
母貓？公貓？小貓？老貓？
總之，是貓，沒錯，是她，是他，是牠，是它
還有什麼它它它……
我真的，只要跟著她走
我就心安了，安心的
走入前世與來世之間之邊緣
之睡與醒，之醒與睡
夢的邊緣，不知如何分辨
黑白是非，日夜顛倒
走入愛恨情仇糾纏不清，
看不清我始終跟著的
是隻母貓、公貓的什麼面貌的貓的容顏……
莫怪就跟丟了！
我醒來，還在夢之中
我跟丟的那隻貓，她已完全百分百
消逝，在不是我可以看得到的
一去不回的時間之流之外的邊緣，的邊緣
刊登於中國時報人間副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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