陪伴 在生命的倒數計時
一向健康的父親,在一次嚴重腹痛送往急診,診斷出已是肝癌末期,動完手術後醫師宣布父親大概僅剩一年半至兩年的時間,這對我們是沉痛的打擊。看著病後逐漸消瘦ˋ沉悶的父親,眼看著他的生命一點一滴的消逝,有一段時間我甚至不敢去面對父親,怕自己的情緒壓抑不了,反而會去傷了父親。我告訴自己父親的時間已經不多了,要趕緊準備好ˋ把握僅剩的時間好好的陪伴他。即便一直不斷的提醒自己要趕緊準備好,但是我心裡其實比誰都還要清楚面對父親的來日無多,即使給我再多的時間我也永遠"準備不好"。
收拾起悲傷的情緒,我決定用另一種方式陪伴父親,那段日子,只要一有空我就往家裡跑,有時煮個父親愛吃的菜ˋ有時泡一杯茶ˋ有時陪他靜靜的坐著ˋ有時跟他一同回憶小時後他騎腳踏車載著我 我們共同擁有的美麗時光,陪他談母親ˋ載著他去找老鄰居ˋ好朋友..................
罹病的後期父親的體力一天天衰退,偶爾會拉著我進房間告訴我他的東西放在哪哩,會用擔憂心疼的眼神望著旻軒,每次看我帶著孩子們回去,總會問孩子們要吃些什麼,然後用他那日漸枯瘦的手牽著孫子們一步一步蹣跚的出門採買,然後眼匡含淚的看著孫子們一口一口的享用阿公的愛與關心。
旻軒跟文鈞是與父親連結最深的兩個孩子
看著阿公的生命力一點一滴的流逝,文鈞總是哭著說 我不要,我愛阿公我要阿公,我不要阿公就這樣死掉了不見了。我告訴文鈞 阿公會死掉但不會不見了,只要我們記得阿公的好記住阿公的愛,阿公會在我們身邊永遠不會不見了。那段日子,每當我傷心失落時,旻軒是我最大的依靠最穩固的精神支柱,他總是提醒著我說 媽媽,阿公需要我們。
父親突然昏迷送進加護病房,那一天 我跟老公看著他逐漸變黑的四肢,心裡知道父親的時間真的快到了,我告訴四個孩子,阿公真的累了想休息了,有什麼話想跟阿公說的,趁今天在阿公的耳朵旁邊輕輕的說給阿公聽,然後要告訴阿公說 阿公,我祝福您。敏感的旻軒或許真的有感應到阿公快走了,當天晚上他特別叮嚀我如果阿公有什麼事情一定要叫醒他,他要送阿公走最後這段路。
父親走了,孩子們都很傷心。我跟他們說我們去阿公的靈前陪阿公,看著躺在冰櫃裡神情安詳的阿公,旻軒說 媽媽,我可不可以跟阿公說話。我說 可以啊!你想說什麼都可以跟阿公說,阿公聽得到的。三個弟妹們聽到了也爭著要跟阿公說話,然後那段日子常可以看見他們站在冰櫃旁小小聲的跟阿公說著悄悄話ˋ或唱歌給阿公聽ˋ或是倒茶ˋ為阿公點一支菸,起爭執時還會擲筊問阿公支持誰。
我們沒有用悲傷痛苦的情緒去處裡父親的身後事,我用祝福的心情教孩子們用最常與父親相處的互動模式跟阿公道別。記憶最深的是文鈞那天雖然哭的很傷心,但是他卻笑笑的摸著胸口說 我沒有忘記阿公喔!我把他放在這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