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是這樣長大的 ■吳玲瑤
毎年兄弟姊妹聚在一塊給媽媽做生日,
話題離不開往日情懷的回憶,童年的趣事像天上的星星數也數不清,
那時大家都窮,但也感謝有那麼一個安靜的環境,可以好好唸書玩耍,
讓我們窮窮樂,每家都有好多個孩子,媽媽在家煮飯洗整理房間照顧孩子,
感冐了讓我們喝黑松沙士,每個人都懂得感恩,知道父母拉拔我們長大的不容易。
住家巷口總有一家小雜貨店,我們在那兒買一毛錢兩粒的彈珠糖,吃得滿嘴都是紅色素,
一顆酸梅可以含上半天,一根冰棒兄弟姊妹分著舔,眼睛盯著就怕上一個人舔太久,
男生抽圓牌、人仔仙,女生抽塑膠戒子、項鍊等,抽到〔銘謝惠顧〕的意思就沒有中獎,
有「再抽一次」就算賺到了,我們不知道玩具裡含鉛,不知道零食裡有防腐劑,
每個孩子都健康地活著,單純傻傻的快樂。
童年的夢,七彩的夢,童年的歌,歡樂的歌,童年的腳印一串串,童年的故事一籮籮。
孩子們都在巷子裡混,一堆堆,有的玩鬥劍,有的玩跳房,有的玩跳橡皮筋,有的玩木頭人,
不怕沒有玩伴,父母不必為孩子的無聊負責。
媽媽一喊就得回家吃飯,有一次玩捉迷藏,輪到做鬼的正趴在柱子上數到一百,
被媽媽叫回去了,躲在各處的小孩天黑了還一直不敢出來,很少人家裡有電話,
通訊基本靠喊,不像現在孩子身上也有手機,隨時被遙控。
到中正橋下的新店溪游泳、抓小魚、挖蚶仔、網小蝦、偷果園,
也挖人家的地瓜來烤,吃得不少,但很少人過重太胖,喝的就是煮過的白開水,
沒有瓶裝水,那時鄕下人家喝水沒杯子還用碗,上面還浮著薄薄的油。
玩的方式很有創意,只要檢上五粒大小類似的石頭,就能變化出無數的玩法,
抓到一隻蟬有蟬鳴音樂可以聽,一隻金龜子可以轉圈亂串,我們在太陽底下追逐放風箏,
夏天每個小孩都曬得黑黑的,沒有擦防曬乳,不知道甚麼叫做皮膚癌。
家裡院子有一顆芭樂樹,被我們爬得磨成表皮光滑,隨手摘一顆果子吃,「在樹熟」和現在沒熟就
摘下來的就是不一樣,香脆無比,每孩子都又從樹上跌下的經驗,身上隨時有刮傷,用口水敷敷就好。
放學回家時,有機會攀上牛車的後面坐上一段,算是幸運的。家庭交通工具是全家人坐
一輛腳踏車,爸爸就像雜技裡的特技演員,把家裡三、四個孩子都安插在適當的位置,
沒有聽過安全帽這玩意,我們自己學腳踏車自己補胎,走路到同學家,不必事先打電話約,
只要在圍牆外吆喝一聲,就有人探頭出來一起玩了,沒有任天堂,沒有玩站,沒有電動玩具,
沒有芭比,玩具靠自己製作,筷子可以纏成打蒼蠅的槍,用完的線軸可以變小汽車,
一本漫畫被傳過一人又一人,讀書都是精耕的方式,讀了又讀。
小孩子生日時沒有甚麼Party,最多有一碗麵加一個蛋,做壽拜壽是祖輩的事。
我們相信童話故事裡的靈,上學途中經過垃圾場時,不忘對著丟棄的破壺摩擦三下,
有可能遇上能給人三個願望的神仙。幻想著有一天能有科幻故事書中叙述的隱形術,
能瞞過小城戯院的收票員,進去看免費電影。
屬於戰後嬰兒潮的一代,我們就這樣長大的,一路走來懂得了民主、自由、平等、負責的觀念,
科技也有了長足的進步,創造了許多歷史第一次,我們還是不認命不服老,頻頻回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