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6-11-10 13:22:42昕桐

花自开落在海上

好比诗之境阔词之意长,西方文学善于心理描写,情景烘托,文字之间欲断还连,仿佛浮桥,构架在水波之下,看似凌乱,其实互相牵连。中国古代的小说人物千头百面,故事情节跌沓纷繁,与西文对比,完全是两种思路,两套模式,一个让读者解九连环,百结肠之类,要找到线头就已不易,另一个却是给你个线头,让你顺藤摸瓜,欲罢不能。

纵观四大名著的部线都千丝万缕,仿佛一个“川”字,多根主线并驾齐驱。一个作者控制手下几十号人物,点性人物,线性人物,面性人物,连过堂的一个小角色都有名有姓,有血有肉,让人不禁叹服国文白描的功力。在此要提一提韩邦庆的<<海上花列传>>,这是本被长久忽视的狎邪小说,因为出自末世,清末民初,成文又用苏白,实在难以构成流行。我读此书日久,是一本极好的休闲小说,没有江湖恩怨,却倒更胜金大侠的刀光剑影。国文精妙,此书不以心理构架为主人公诉表剖解,而是用长段人物对话让读者自理分明,单此一项,已是十足高明。用言语为人物打造血肉骨架是耗费心力的事,因为唯有言语贴切,才能“如闻其声,如见其人”,<<海上花>>以传统的文字给了我最电影化的美感,看完掩卷,仿如看完一本反高潮的好电影,所以之后拍的电影就不必看,那部同名电影,总觉其画虎类猫。

现在文坛写字的人渐渐已丢开了语言造境的技能,成段的意识流和人称变换,让我觉得有了一丝审美疲惫,我或许是想同时看到借鉴与传承,或许是愿意写字者能重拾这门法,在不断西化的道路上,做一次传统文化的回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