崑曲青春感懷
──說《牡丹亭》

柔之


青春版的《牡丹亭》似乎象徵著人生的初戀，所以無法窺探出全人生的底子，也許人生是刻意作為戲外的輪廓，成為隱形的一層護膜，維護纖細的初戀情戲。

蘇州庭園總讓人想到唯美的抒情，很詩意的春心在流漾，而且純情動人。這裡沒有「互為矛盾的因素」，也沒有「雜音」，所以也不會有悲劇發生。《牡丹亭》因純情而以喜劇收場，這是中國人愛情神話的最高境界，是中國人自設的境界，不取向西方經典。戲中因男女主角的純情，所以相對的事物也都轉為良善、美好了，這是凡事對純真發出的自然回應，因為主角的純情，一切看似邪惡的傾向都化為幽默一笑，成為祝福。所以在中國的世界裡，若沒有西方「矛盾因素」的介入，就不會有悲劇發生，一切人情都歸向圓滿、和諧，促成幸福。這齣愛情神話已發揮人類想望最極致的可能，讓有情人因著純情至愛感動天地，所愛之人失而復得，情人們彷彿經歷一場「多餘」的考驗，通過純情的洗禮，毋需透過贖罪式的救贖就獲得幸福，所以比西方經典更自然、更符合人情。這是一齣很自然的戀情，絲毫沒有勉強、造作的痕跡，所以最接近人性。理想的愛情當然應該是純真的，而且是千錘百鍊的純真，純真就是一種祝福，一種順利無阻的祝福。

崑曲當然是最柔媚的藝術。閑情的藝術是被動的靜態，柔媚的藝術則是主動的動態。「柔媚」因為有美、有力，所以成為主角追求幸福的原動力。《牡丹亭》裡女主角的鶯婉嬌滴，就是她最柔媚有力的行動，是男主角無法抗拒的。這樣的嬌媚可以延續「三生三世」都不會中斷。

《牡丹亭》當然是象徵的，它是中國人對愛情最優美的詮釋，它比象徵還象徵，比詩意更詩意。全場輕盈無骨的舞動，即使中場不休息，也不會令人感覺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