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2-06-09 10:45:53喜荋

走一條僻靜的路


念高中時,家裡若只有我一個人,我常在寫完功課後,將家中所有的燈光熄滅,然後靜靜坐在客廳,什麼也不做,只是看月光在水泥地板上慢慢移動,地板上冷冷的月光,讓我有天荒地老的感覺。

  靜靜的夜,無限綿長。

  往往家人從外面回來,打開燈後不期然地發現我,總是被我嚇一跳,罵道:「搞什麼,不開燈,見人回來也不吭聲?想裝神扮鬼嚇死人啊?」  
無辜被打擾的我,倖倖地回自己的房間,不願做解釋。家人也沒追究下去,怕我是讀書讀傻了。

  喜歡獨處,喜歡獨坐夜色裡,可能是源自於小時候。
  身為家中獨女的我,上無兄姊下無弟妹,爸媽又遠在外地工作,唯一與我相依為命的祖母,常有牌友相邀,夜晚待我睡下後,祖母就閂上門到鄰居家去打牌,因為只在隔壁的隔壁,如果我中途醒來,她應該會聽到。
  我不記得自己曾經在夜裡醒過幾回?也不記得自己哭過幾回,只記得有一次,惡夢驚醒,發現祖母不在家,我跳下了床,想要開門出去,發現門被反鎖了,我不慌不忙地爬回床上,將床邊的窗戶拉開,然後從窗口跳了出去,光著腳跑到鄰居的家裡,看到祖母在一堆煙霧、和批哩啪啦的洗牌聲中,和三個叔叔伯伯輩的人正在方城大戰。
  祖母看到我,想要結束牌局,但其他人不依,祖母只好打完八圈,而我站在一邊等,等著等著,頭靠著竹凳子站著睡著了。後來是怎麼被抱回家,完全不記得了。

  那次以後,我常常夜半醒來,醒來就跑去找祖母,坐在牌桌邊等牌局結束,坐不住時就站著等,常常等到再次睡著。不知是那一次,我醒過來後,不再想找祖母,只是靜靜地看著月光穿過戶牖,也不知當時心裡想什麼?
  之後,我就很喜歡一個人靜靜的的坐在夜色裡,享受月光,享受獨處。

  唸小學後,每天走路上學,起先有鄰居小孩作伴一起去,後來她由父親用腳踏車載送,落單的我,樂得自己走,因為她動作很慢,每次都要我等她,害我每天幾乎遲到。
  一個人走,好處很多,想走那條路就走哪條路,不必去將就別人意見,想在那裡停或那裡轉彎,都隨自己高興,隨時可以發現新事物、尋找小趣味。
  因為孤獨慣了,漸漸不喜歡太熱鬧,也不愛追流行。
  喜歡自己走一條僻靜的路,或許心境有些落寞,也有些不被了解的淡淡哀愁,或甚至有些不平的情緒,但是走在那些僻靜小路時,我感覺慢慢走向了自己的秘密通道,它是通向我私屬空間的通道,或者,那通道的盡頭正是我的天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