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的長的！退退退！」我急呼著，要後排的退後防守，前排的我則趨前補位。

網子的對面，攻擊手已經躍起擺出大砲的姿勢；網子的這邊，朱肝跟gecko已經跟著躍起封網，企圖阻止對方的扣殺。後排的小愛阿信阿君早已就定位等著接球。

“啪！”“啪！”對方攻擊手擊球的聲音跟朱肝gecko封球的聲音幾乎沒有間隔地響徹球場，而帶有餘勁的球持續往我們後排飛去！只見小愛向後退上一步就在球的落點下方，他發出“ㄏㄟˇㄏㄟˋ”的白爛聲音後接著雙手一舉、微微一推，球就被送回我們前排。

「好球阿小愛！」我大呼，只見他撥弄自己的頭髮後耍帥著。

【gecko打A快！】朱肝吆喝一聲，擺出舉球員的姿勢就要去舉球。
《ok！》gecko隨口應諾就站好在戰術擊球點上。

朱肝站穩下盤，就要將落下的球舉出！口中急呼一聲“ㄟˋ”後gecko馬上躍上空中擺出擊球的姿勢，對面也跟著出現了兩雙手意圖封網！而我知道這不過只是幌子。

【西瓜！五號！】朱肝馬上身型急轉大喊。

這傢伙，我早知道沒那麼簡單！

我沒應話，早已在戰術的起跑點上。只見朱肝將球舉出，越過gecko的擊球點呈現高過網子兩個球身的拋物線往另一頭飛去，我跟著球的飛行方向三步跳躍，最後一步奮力一跳，球就在眼前“很好，落點極佳！”我將身子拉成弓形就要扣球，被戰術拐到的對方壓根來不及反應，我彷彿看到六隻老鼠無助的到處竄著。

「靠！」

我用髒話當發語詞扣下了球，受到我猛力一扣的球如慧星般模糊了球身就往前飛去！突然，球擊中了網子的上緣，而強大的後座力將球往我的方向彈了回來，還在空中的我根本無暇反應，只能大喊！
．
．
．
「唔！」

…這裡是？抬起頭四處張望，淡藍色的天、深藍色的海、黃色的沙灘…沒看漏的話這裡是白沙灣，不是文化的排球場，方才果然只是大夢一場，被球砸到臉應該只是造夢過程出了差錯，不然這麼英姿挺拔的扣殺結果居然是被球砸到臉，叫我怎麼面對新生盃隊長的頭銜？

現在時間是清晨六點十七分，表示我睡沒多久就被球砸醒，惡夢果然還是快快退散的好。下半身突然一陣酸麻，整個根本沒法動，也不能動，婁小姐還在我腿上不動如山，女孩子是很需要睡眠的，尤其是發完酒瘋後…酒瘋？我下意識的輕觸了一下嘴唇，試圖想起昨晚的微妙感覺、那種電擊的感覺，腦中卻只浮現“我被上了…”這幾句話。拿起剩下的蘆筍汁，一口到底，味道似乎變甜了。

我看著婁小姐熟睡的側臉，還掛著一行淚痕，就像淚水仍在那般清楚。曾經有個喜歡叫自己西瓜的傢伙說過：女人的一滴淚水，能讓早已枯萎的玫瑰再次綻放。若真是這樣，那我現在觸目所見的應該是遍地的玫瑰，而不是遍地的垃圾。因此婁小姐昨晚飆淚讓我覺得一點也不值得，而且這男的我下意識他就是個垃圾，或許是因為婁小姐為他而哭的淚水只灌溉出垃圾的緣故。

想到出神的我將魔爪伸向了婁小姐，輕輕的將垂落在她臉上的頭髮撥到她耳後，露出臉旁的弧線，輕觸到她耳朵的手居然不由的顫抖著。

或許是動作太大打攪了她的睡夢，她緩緩的張開了眼睛，但只是直視著前方。我卻一陣呼吸急促，世界靜的讓我聽到自己的心跳聲，我只敢微微低著頭看她，連個字都不敢吭一下，嘴唇上突然憶起昨晚的溫度、全身也感受到些微的電擊感，而且下半身麻痺的更嚴重，尤其是她躺臥的右邊大腿。

沒多久，她搖搖晃晃的坐了起來，看起來有點吃力，因為她花了將近一分鐘才調整成女孩子的坐姿。接著，她旁若無人的整理起自己的儀容，在綁完馬尾後，她突然“嘔”了一下。

「還好吧！閉上眼睛、做點深呼吸！慢慢來。」
我轉身想站起卻發現只有上半身能動，只能用左手撐地右手則輕輕拍著她的背。她用右手捂住了嘴，左手緊握著拳頭，雙眼闔著卻也因為噁心感流了些淚。在一陣緩和後，她維持了熟女的形象，沒有盡情揮灑。
『西瓜，我頭好疼…』她看著我，淚水還在眼眶中打轉。
「這給妳。」我掏出昨晚準備的解酒液遞給她。
『這管用嗎…』她看著瓶子，說話愈來愈小聲。
『放心，有呷有保庇。』我用台語回答她。其實我也不知道有用嗎，每次喝掛後我都是放給它吐個無怨無悔、痛個要死不活，從沒喝過醒酒用的東西。

她沒說話，旋開瓶蓋後猛地就是一大口，錯愕之餘我根本來不及阻止她，接著又看到了昨晚的花栗鼠表情。

『噁…這玩意兒難喝的程度不比酒差。』她嚥下後眉頭才鬆開。
「當然阿！哪有人把解酒液當酒喝。」
『既然這麼難喝，那我何苦呢？』她眼中的淚水又增加了。
「這叫做以毒攻毒，等等妳就會覺得舒服一點。」
『噗嘶…好吧，那是該多喝些的。』
她露出微笑，但不是我昨晚見到的任何一種，這微笑帶著朝氣、溫暖，就像和煦的海風吹拂令人舒服，只是和著淚水。

她舉起瓶子，卻又突然放下，帶著不解的表情看著我。
『你的嘴附近怎麼紅成一片？』
「咦？有嗎？」
我用右手在嘴角附近擦了一下然後看著手背，果然沾著淡淡的紅色，看起來像是唇蜜…不會吧？我心中突然有了答案，便抬頭朝她看去，而她似乎也知道了原因，在同時則低下頭去看著解酒液，臉龐泛著紅潮。我們沉默了。

「那個…」我試圖打破僵局。
『昨晚真的對不住。』她道歉，眼神仍在解酒液上。
「不會啦我還覺得…可以接受。」趕快把“賺到”吞掉。
「嗯。」她皺起眉頭，緩緩的喝著。

應該是昨晚激吻後留下的，著實尷尬哪剛才的氣氛，我趕緊把臉上的證據毀滅掉。在她跟解酒液奮戰的同時，我把雙腳扳直，重新感受血液在腳裡流通。

『喝完了，感覺有好些，謝謝你西瓜。』她旋上瓶蓋順手將瓶子遞給我，還有我的外套。
「不客氣，照顧女孩子本來就是男生的天職。」我接過瓶子，穿上外套，說著讒言。

有這樣的事？灌完立即見效？真是人類發明史上的優秀產品，雖然我相信那是心理作用。

『公子職責所在，妾身莫不感激，且問公子能否盡善盡美？』
「姑娘的意思是？」
『我餓了。』
「喔～」我長長的喔了一聲。
原來如此，結論就是該吃早餐了，酒醒的人特別容易覺得餓。我打算以後要陪人拼酒時都準備一瓶這牌的解酒液，見效的速度簡直比我花錢還快。
『公子可有高見？』
「放心，待姑娘整治行裝，即可揮軍南下。」
『何故“揮軍南下”？』
「呷飯所在於淡水，吾等身處白沙灣，是故揮軍南下也。」
『喔～』換她長長的喔了一聲。

然後她就開始穿起絲襪，我則到處張望視線不敢在她那，這麼致命的刺激一天來兩次的話我怕心臟負荷不了。只是她這麼的率性而為，還真的是不把我當男生看，處男也是會有獸性好嗎？難道不怕我的獸性駕馭理性嗎？…話說回來，我是植物，充其量就是瓜性，瓜性也就是憨瓜、呆瓜、傻瓜、笨瓜、蠢瓜種種的個性。當瓜性駕馭理性時，就是憨呆傻笨蠢當家時，所以“朽木”“頑石”之類的名詞都可以用來形容我，簡而言之︰當我受到異性強大吸引力刺激導致瓜性駕馭理性時，產生的生理反應就是“入定在那”這也是為什麼當了二十二年處男的主要原因…唉，不勝唏噓哉。

『西瓜我好了，可是…』她抬頭看了我一下後接著說：『我似乎沒法自個兒站起來。』
「放心，我有強壯的右手。」我馬上半跪在沙地上，右手握拳平舉在她的左肩旁。
『謝謝，你真的很貼心。』
「姑娘言重了。」
我們相視一笑，我又感受到海風的吹拂，真的舒服，有機會你應該試試。

她用左手緊握住我的手臂，緩緩的站起，我隨著她的速度也站起身來，只是她似乎有點力不從心，來自我手臂的下壓力一直在增加。在快要站起身的時候，她的雙腳忽然一軟身子跟著下沉，我見狀馬上拋下左手的瓶子，轉身過去用左手撐住她的右手才扶住她的人。這時，我們面對面。只是，她低著頭。

『謝…謝謝。』她說著，依然低著頭。
「不會啦，只是妳要不要再坐一下？」
『不用，可以的。』她抬起頭，帶著抱歉的笑容，接著說：『如果你不介意…』她說完眼神即往入口看去。
「當然，就讓西瓜我帶路吧。」
『那…我們這般姿勢似乎不大好走路。』
「喔、對喔。」我趕緊放開她的右手。
『呵呵。』

我們沒再說話，朝著入口走著，只是速度很慢，她依然重心不穩攙扶著我的右手，依賴的程度就像視障朋友之於白手杖。而且高跟鞋與沙地還是那麼的親密到無法自拔，所以我們真的是“一步一步”的慢慢前進。

這樣也終於走到了停車的地方，attila歪著頭看我，表情看來有很多疑問，重點是還有點不懷好意。唉，真是什麼人養什麼車…嗯，這句話怪怪的。

婁小姐鬆開我的手，像羽毛般飄到她的車子旁並靠著駕駛座的車門，然後她閉上眼睛，雙手交疊在胸前開始深呼吸，一次接著一次，直到我也靠在她身旁時才停下來。

『謝謝，西瓜，你真的是好人。』她雙手環抱在胸前後看著我。
「真的不會啦婁小姐，一大早妳就說了三次“謝謝”讓我覺得很不好意思咧。」
『你可以喚我…』
「怡嫻嗎？」我接著說。她似乎很堅持我應該叫她的名字。
『嗯。』她點頭。
「為什麼妳一定要我叫妳的名字呢？」我真的很好奇這答案，雖然她的名字真的很好聽，多念個幾次對我的耳朵也有正面的幫助。
『只要你記得喚我的名字，我就不再說謝謝。』
「成交！」我暗自竊笑這一舉兩得的交易。
『嗯。』又點頭。
「為什麼妳一定要我叫妳的名字呢？」
『我的狀況沒法子自個兒開車，等等能否搭你的車？』
「好阿，如果妳不怕吹風的話。」美女開口不答應；馬上就會有報應，我乃迫於無奈、迫於無奈哪！
『嗯。』還點頭。
「為什麼妳一定要我叫妳的名字呢？」
『那…我想上個妝，你稍待一會兒。』
她說完就打開了中控鎖，解鎖的聲音像昨晚般往四周蔓延。我也跟著離開她的車子，而她坐進了駕駛座就開始補妝。

“女孩子要化妝的時候就跟洗澡般不可撼動”我嘀咕著。只是我剛問了她三次相同的問題，都直接被忽略掉，就像是她根本沒聽到一樣。沒聽到就把問題回收掉吧，她身上的問號已經超載了。

趁她化妝的同時，我回到白沙灣把瓶瓶罐罐收拾一下。回到車子那時她也化好了妝，以相同的姿勢靠在車上。我走過去露出“抱歉讓妳久等了”的表情，打開attila的坐墊拿出M2R全半罩式銀色安全帽遞給她，自己則戴上沒牌子的半罩藍色安全帽。

大學時科爺跟我說過，買高檔的帽子是自己戴的，像我每次都給要載的女生戴，說穿了就是幫人家養老婆的另一種方式。科爺說的話其實也沒錯，只是他說話時的表情總是一貫奸詐狡獪，使得說服力下降不少。我總是用嘆息式的搖頭回答科爺，心裡頭執著的是爛好人原則。

我跨上attila且發動他，催油門並用右腳當支柱壓低車身右彎使attila幾乎是在原地轉了一圈掉頭朝向淡金公路。正想喊出“上馬”時，我卻突然發現幾件事。

「妳還在飄…」
『仍站不穩。』
「妳穿裙子…」
『還是窄的。』
「如果側坐…」
『公子說笑。』

我立起attila的中柱，脫下外套，走到她的右側，右手擺出方才扶她起身的姿勢。她微笑，並未開口，用左手扶著我的手走向attila。她坐上attila，我將外套平鋪在她裙子上垂落的外套則蓋住了小腿的上半部。

『謝…』
「怡嫻。」我笑著。
『嗯。』她吐了舌頭，笑容訴說“我知道了”

她左手壓著外套，右手扶著坐墊，身子緩緩的向後挪；我雙手張開，右手凌空在她背後，跟著她慢慢的挪著身體，直到定位。

『好了。』她笑著說。
「那…我會騎慢點。」我學著她昨晚說話的口氣。
『真的才好，現在的我如飛絮般不堪風吹。』
「放心，美女的交代我都很順從。」

她微笑點頭，沒再應話，雙手緊緊壓著我的外套。我跨上attila握住龍頭使力向前一蹬，attila往前一沉將中柱向後推回原位車身才又浮起，沉浮間婁小姐重心不穩將右手搭上了我的右肩，突然的接觸讓我整個人微微一震，昨晚的電擊感微弱的從右肩延伸全身，直到她移開才消失。

「呼～」我鬆了口氣。
『怎了？』她不解的問著。
「沒事，坐穩嚕。」

沒等她回話，attlia接收來自我右手的指示就朝著淡水的方向前進。我騎很慢，約莫只有四十的速度，只是白沙灣往淡水的這段路上因為施工品質不佳所以到處坑坑疤疤，縱使我閃坑洞的技術已臻神話還是免不了踩幾個地雷。每次中彈，我的右肩就會有輕微的電擊感竄流，因此我愈來愈沒法專心騎車，於是被炸到的次數愈來愈多，然後被電擊的愈來愈頻繁，因此更是愈來愈沒法專心騎車…惡性循環之下，讓我的集中力每況愈下。在一個車子騰空的大彈跳後，她開口了。

『如果你不介意…』她在我右側耳後說著。
「不會不會，姑娘妳請便。」我爽快答著，我以為她決定要把一隻手挪到後頭握著把手，沒想到這次又出乎我智商一二八的意料。
她將身子稍微往前挪靠我更近些，然後用右手環住我的腰際，將頭隔著安全帽輕輕靠住我的右肩。

太大的shock反而讓我淡掉了電擊感，只覺得有股暖意來自腰際，平靜的心情讓我重拾台北流氓的稱號穩當的騎著車。

『讓我靠一下，突然覺得暈眩。』她的聲音很微弱，但仍清楚。
「好。」

慢慢騎著，隨著淡金公路前進，明明知道終點在哪卻又看不到盡頭，就像跟婁小姐相處了一夜有過親密接觸卻依然不認識她一般，而且目前為止她的所有舉止都是我無法理解跟預料的，簡直就是謎一般的女子，但我只能隨著她往前，尋求她要的不知名的東西。

路過了聖約翰科技大學，才發覺快到淡水了，婁小姐依然靠在我肩上，右手也仍在我的腰際。打起精神，我稍微加快了速度，幾分鐘後來到了一個很大的十字路口。我打了右轉方向燈，騎上了水源街，來到了淡江大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