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9-01-23 01:03:18redaiuke

東邊一顆樹

茂密的它如今已有三四層樓這麼高,每日早晨當我推開家裡門窗時,就可以看見旭日散發的光芒微微地從葉縫中穿越而來。這棵大樹就長在我家東側的空地旁,隔壁大叔的休旅車和我的豐田小轎車都習慣性地被停放在這棵樹旁,彷彿有一了一個依靠,還可擋一下艷陽曝曬。這裡看起來好像是個不錯的泊車地點,但事實上,車子也時常被樹上掉下來的果實砸得慘忍睹,在擋風玻璃上,常常可以看見如煙火散開般,一朵一朵的「芒果汁」,用比較不詩情畫意的形容,這一灘一灘的污垢比較像柏油路上被隨口吐出的檳榔汁。

這棵玷污車子的芒果樹旁,曾是一片小小森林,因為社區居民有了停車的需求,小小森林被砍伐了,變成了如今的停車空地,剩下這棵芒果樹獨自佇立在此。它和小小森林的其他樹木不一樣,不是野生的!在我約莫七、八歲的孩童時期,我們巷子的小朋友們親手將它種入這片土壤裡,當時還有柳丁樹等其他樹木,但是營養似乎都被這棵芒果樹給搶光,其他小樹來不及長大就夭折,芒果樹卻已經漸漸茁壯。

一天天過去,我們還是忙著求學讀書的青少年,芒果樹已經長大成人,開始傳宗接代結實累累,一顆一顆尚未完全成熟的芒果掛滿了樹梢。巷子口的鄰長婆婆這時會拿著長長的曬衣竹竿來打芒果,婆婆沒有很自私,這些採集下來的果實會分送給大家。我們將這些青澀的芒果(檨仔青)切片,之後用鹽巴醃一醃,加上一點點剉冰就變成市售的情人果冰,當然,這種免錢的零食不一會兒就變成一股風潮,但我們一邊吃一邊納悶著,為什麼這醜不拉基的綠芒果會叫做情人果呢?原來芒果花瓣淡白五瓣,印度人以此來代表愛神卡摩欲納所用的五蔟箭,他們並用芒果供奉愛神,相信芒果會帶來幸福,因此芒果才會有情人果的美名。

除了吃吃這些檨仔青,我更期待這些青綠色的芒果有一天可以成熟到變成沿街叫賣的那種橙紅色的愛文(蘋果檨),撥開果皮可以看見黃澄澄肥厚厚的果肉,但是經過一年又一年的期待落空,我才明白這是一顆土生土長的土芒果樹,縱使土芒果成熟了,果實依舊是綠色的小小一顆,永遠不會長出如愛文芒果般鮮艷而碩大的果實,愛文是外來種,和土芒果屬於不同品種,它們有著不一樣的基因,外表性狀當然也各自不同,雖然在外觀上土芒果略遜一籌,但是事實上土芒果的甜度和香氣卻更為濃郁,不同的基因展現了不同的優點。

  可惜的是,果實的價值似乎勝過了整顆樹木的風采,當情人果冰的風潮漸漸消退了之後,芒果樹也漸漸隱身於背後的小小森林中,在每天來來回回的居民眼裡,它從此不再特別醒目。直到小小森林夷為了空地,才突然發現過去及腰的小樹仔如今已經要和我家屋子齊高,當早上篩過金亮的日光那時,令人覺得特別耀眼。我家東邊有一顆樹,我現在默默地欣賞它,懷念著這棵樹和這條巷子的回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