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1-04-28 23:00:00喬治鎊
洛可兄弟 Rocco and His Brothers
洛可兄弟 Rocco e i Suoi Fratelli (Rocco and His Brothers) (Luchino Visconti, Italy/France, 1960)
這其實是個描述家族兄弟情仇的通俗故事，但維斯康堤就是有辦法把它拍成近三小時毫無冷場、盪氣迴腸的史詩般鉅作。「洛可兄弟」靈感來自藝術史學兼文學家喬凡尼泰斯托里的故事集《吉索法之橋》其中一篇，吉索法是位於米蘭市中心的一個區，一直以來都是底層勞工階級的居住地，因此該區自始以來治安問題就層出不窮，即使在那個尚未有外國移民的時代，從鄉下來的義大利人一樣被視為外來者。
帕隆帝一家在父親去世後，由母親帶領到大都市米蘭投靠已移居多時的大兒子文詮佐，希望其他四個兒子也都能擺脫在家鄉毫無發展的困境、開創出人生的另一片天。文森佐在家門外巧遇的美麗神祕女子娜蒂亞，竟成為這個家族日後的命運關鍵。好高騖遠的二兒子西蒙糟蹋了拳擊事業的大好前途，並很快地就受到大都市紙醉金迷的誘惑；內斂踏實的三兒子洛可一向按部就班，甚至為了家庭和諧而幫西蒙隱瞞他偷竊的事實，但這個善意的掩飾，竟像雪球般越滾越大，漸漸演變成導致悲劇的過度縱容。
本片關於一群兄弟/好友的角色設定，隱約讓我聯想到費里尼的「小牛」，但和該片隨性的敘事手法不同，維斯康堤則是將全片依序以五個兄弟分成不同章節，讓觀眾能一一了解這五個角色和他們家庭的關係，以及他們各自的際遇。文詮佐代表的是只求和妻子吉涅塔安居樂業的新中產階級，西蒙代表的是企圖利用旁門左道投機取巧的低下階層，洛可代表的是穩扎穩打並不放棄夢想的都市新居民，四兒子希洛代表的是因新興工業崛起的勞工階級，小兒子路卡則代表一個能邁向成功的新希望。
本片故事的重頭戲，是西蒙、娜蒂亞和洛可的三角情結。起初因拳擊小有名氣的西蒙，開始和娜蒂亞 "交易約會" ，但娜蒂亞很快就看清他的為人而離他而去；第一次看見娜蒂亞就萌生好感的洛可，巧遇多時不見的娜蒂亞，他迥異於絕多數男人的世故誠懇吸引了娜蒂亞，卻因逐漸落魄的西蒙的自尊心和嫉妒心作祟，摧毀了這段原本可以開花結果的良緣。娜蒂亞的身不由己，反應了當時許多低下階層份子不為人知的悲慘背景，而她其後自我犧牲以向所有操控過她的沙文主義的消極復仇，賦予了本片最悲壯的戲劇化高潮。
這部經典其實讓我聯想到許多近來曾觀看過的佳作，例如「愛是一條狗」中的兄弟衝突、「更好的世界」中的憤怒和包容、「人神之間」中的試圖了解和救贖，也和「更」與「人」一樣，傳遞了一份原諒也有極限的理念。西蒙和洛可就像荀子與孟子性惡與性善之辯的兩種典型，即使洛可再怎麼原諒包庇，甚至為他割捨自己深愛的女人、放棄自己的夢想，西蒙還是無可救藥地繼續沈淪，洛可不斷設身處地為西蒙著想，換來的卻是一次又一次的欺辱，而希洛就是終止這段已經令人忍無可忍的溺愛的中立者，他的大義滅親其實是這場無可挽回的悲劇的唯一選擇。
從片頭帕隆帝一家人受到吉涅塔身為上流階級一家人的排斥，到西蒙對洛可產生的嫉妒和仇恨，「洛可兄弟」藉以檢視都市工業化形成的社會分裂和貧富懸殊的差距，進而呈現起源於個人與家庭的自私和對立。亞蘭德倫展現他不同於架勢十足形象的另一種魅力和演技層次，飾演西蒙的雷納托薩瓦托里，和甫過世的法國實力派女星安妮吉哈多，演技也都十分精湛。原本我以為柯波拉是因為「浩氣蓋山河」的大家族氣勢而邀請尼諾羅塔為「教父」配樂，其實他更鍾愛和「教」一樣充滿愛恨交織兄弟關係的本片才是真正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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