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1-04-25 23:00:00喬治鎊
最後的美麗 Biutiful
最後的美麗 Biutiful (Alejandro González Iñárritu, Mexico/Spain, 2010)
作品一向有著大格局的阿雷漢卓龔札雷茲伊尼亞利圖，故事背景從墨西哥城、美國新墨西哥州，到橫跨世界三大洲，他不斷拓展超越地域疆界的可能性，這次他更觸及到另一個境界，而他改變以往多線性敘事的手法，就像戴倫阿朗諾夫斯基拍攝「力挽狂瀾」時所做的改變，首度採用單一線性敘事，雖然結構簡單許多，但探討生與死的深度依然不減。
鄔斯巴是一個單親爸爸，獨自撫養皆尚年幼的女兒安娜和兒子馬泰歐，為了在艱困的環境中維持生計，他必須採取不法的手段，來謀取自己和家人的溫飽，身為中國移民的多年好友阿海是他的合作夥伴，雖然昧著良心進行交易，他還是相當注重手下勞工的權益，尤其是已經因交集產生情誼的褓母莉莉和她尚在強褓中的小女兒，但事情總無法完全在他的掌握之中，負責兜售盜版品的艾克溫，不聽鄔斯巴的警告私下販賣毒品，遭到逮捕並被遣送回國，留下失去依靠的妻子伊荷和幼子；前妻瑪蘭布拉企圖與他破鏡重圓，但她的躁鬱症其實仍陰晴不定；而最大的問題，是他得知自己患有癌症，並只剩下幾個月的生命期限。
這次伊尼亞利圖回到聚焦於同一背景的作法，但並非再度設於家鄉墨西哥或任何一個之前曾到過的地區和國家，而是具有追溯根源意義的西班牙，而且還是遊客眼中的度假天堂巴塞隆納，讓劇中人物所處的貧困處境更深具諷刺意味。他也延續關懷底層人民和外來族群的理念，並反應近年中國迅速膨脹發展下、中國移民湧入各國的現象，自然也將中國原本的盜版和非法勞工問題一併帶入，這無疑是看似縮短人類距離的全球化進展，但人性的墮落就像病毒，不論到哪都會迅速蔓延。
伊尼亞利圖觸及的新境界，就是對死後世界的探索與想像。鄔斯巴與生俱來的通靈能力，順理成章地成為他另一項謀生工具，卻也像是他永遠無法擺脫的詛咒，只有亦師亦母、具有同樣能力的貝雅能給他慰藉。但伊尼亞利圖並未採取像「第六感生死戀」和「靈異第六感」那種讓靈魂成為角色並與活人互動的作法，而是讓他們就像不時出現的陰影，只透過鄔斯巴的觀點現身，比較接近克林伊斯威特同樣於2010年推出的「生死接觸」中的作法。雖然首度加入超現實的元素，可惜伊尼亞利圖只是對其蜻蜓點水，而重心還是放在現實世界。蛾和螞蟻對死亡和病痛的象徵，令許多網友推測來自布紐爾的「安達魯之犬」，而本片其一製作公司取自黑澤明名作「生之慾」的名稱，和主角同樣面臨死亡的設定，也不禁令我猜想本片對該片的致敬意涵。
以本片榮獲坎城影帝並三度問鼎奧斯卡的哈維耶巴登，無庸置疑地再度展現他出色的演技，內斂而深刻地詮釋一個同時面臨生活壓力和死亡威脅的男人，無法抗拒對前妻的留戀、尋求愧咎的解脫、對女兒的真情告白，都相當令人感同身受。老搭檔攝影師羅德里戈普里耶托再度精采捕捉了光影和景物對比出的情感；兩屆奧斯卡最佳配樂得主古斯塔佛桑塔歐拉亞加入中國樂器的元素，創造出同樣深沈懾人的作品；另兩位墨西哥大導演艾馮索庫阿隆和吉耶莫戴托洛擔任聯合製片，以行動證明墨西哥影壇的團結一心。可惜單一敘事難免犧牲了伊尼亞利圖前作中都關照到的對其他角色的刻劃，隻身撫養女兒的中國非法移民莉莉、來自塞內加爾的艾克溫和伊荷，及身懷使其天人交戰秘密的阿海，都只是片段性地讓觀眾自行拼湊猜想。
愛用頭尾呼應的伊尼亞利圖，還好創造了極為淒美動人的巧妙開頭與結尾，令本片帶有一如前作中的深刻餘韻。鄔斯巴將母親的戒指傳承給女兒，在進入生命的另一邊後，他終於和只在臨終前得以瞻仰遺容被保存的父親首次相見，父親因革命理想而被迫遠走他鄉卻英年早逝的生命歷程，使這份超越生死的親情更有一份感嘆世間是非的悲哀，而眼前這位小伙子的話，道盡了人世間本皆為滄海一粟的宏觀。安娜誤拼為 "Biutiful" 的英文單字，其實比正確拼法更能直接令人讀出發音，這種簡單其實是人人嚮往的，或許隨著父親走向鏡頭外的未知世界的鄔斯巴，終於進入純粹的美麗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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