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9-04-17 15:21:57石牧民

誠品書店台大店的人與故事.之二:致蛙人弟的婚禮祝福


本篇引用自〈誠品書店台大店的人與故事.之一:皮皮〉
老同事皮皮的弟弟要結婚了。
於是這一篇網誌獻給皮皮弟。
蒙皮皮厚愛,我雖不克參加,
畢竟還是能夠以音樂去祝福。請叫我吹毛求疵、兩肋插刀小DJ。


他叫做小東。每當看見小東,我總是以促狹諧謔的口吻叫到:「小東~!」;每當看見我,小東總是以促狹諧謔的口吻叫到:「小民~!」

小東和小民非常有可能只是曾經一同就讀「國立台北藝術大學」(TNUA),然而素不相識的校友,要不是因為她的緣故。

她叫做皮皮。小東,是皮皮的親兄弟,而他們之間毋寧更像臭味相投的哥兒們;我,和皮皮是哥倆兒好,而我們之間說是情同手足也不為過。當然,皮皮和我是誠品書店台大店的同事。小東和小民的關係,也就完全不是以幾乎所有畢業生都想把它遺忘在關渡的山腰上,只有遊客感覺它美麗的台北藝術大學來定義;兩人的結識,反而是以誠品書店台大店為基地了。

那一年,皮皮在誠品書店台大店的執掌,從商業書區調換到了語言學習書區。這個事件的「嚴重性」在於,「英語」這玩意兒對皮皮十分不友善。任何字彙到了皮皮眼前都像是刻意穿著迷彩偽裝那樣,拒絕皮皮將它們認識。兩方互不認識,對於皮皮的業務非常不利。英文書籍一再拒絕與皮皮對話,他就無從知道它們在誠品書店當中分類、上架的歸屬。皮皮處變不驚。不知道怎麼去誠品書店敦南店,皮皮找知道的人同他一道去;英文字彙拒絕和皮皮結識,皮皮就找和它們認識的人代為打交道。巧的是,這兩件事皮皮都找到我。

有了我皮皮就索性放棄理解去到誠品書店敦南店的方式,有了我索性放棄去和對他不友善的英文字彙結識。我難免會對皮皮生氣,有時候氣不過會對皮皮咆哮。不過,就算「石牧民對我咆哮」的事件在皮皮的世界裡層出不窮,我畢竟還是在每次皮皮拿著原文的語言學習書籍到我跟前的時候,代替皮皮和它們打交道。然後告訴皮皮我同他們交涉的結果,也就是它們告訴我的,它們在誠品書店台大店語言學習書櫃中的戶籍和落腳處這樣的資訊。

那一年,我於是經常在語言學習書區充當皮皮和對於他懷有敵意的英文書籍之間的交涉員。也就是在誠品書店台大店二零零六年改裝以前的語言學習書區,我初次見到了皮皮的親兄弟,小東。

「小東~!」

「小民~!」

我們日後在每次見面時以促狹諧謔的口吻稱呼彼此的習慣在初初相見那天就已經砥定。究其原因,不外乎我早在認識小東之前,就從皮皮對於他這個弟弟的描述當中了解到,他是個不折不扣的神經病;想當然爾,早在認識我之前,小東就從皮皮對於我這哥兒們的描述當中了解到,小民是個不折不扣的神經病。像我們這種神經病,都是打小時候養成的。據我猜想,大抵因為看多了大人的言行不一和虛假矯飾之後,決定與他們不同,就變成了神經病。像我們這種神經病彼此惺惺相惜,也就不無道理。

「好男要當兵」這回事,皮皮了解的程度在女性當中一馬當先,因為他的兄弟小東和哥兒們小民服兵役的經歷,讓皮皮掌握許多軍旅生涯甘苦的一手消息。矮小的我是個陸軍通訊兵,壯碩的小東是兩棲蛙人;兩人服役的時間間隔許久,但是有相當類似的經歷。在台東服兵役的我曾經瞠目結舌地親眼看見過一個原住民士官長,不需要助跑就將鐵製的手榴彈模型振臂丟到六十公尺以外的所在。小東則是必須每天在兩棲蛙人部隊的訓練當中和原住民同袍比拼。總之,小東的姊姊、我的哥兒們皮皮,是我們之間的樞紐。我告訴皮皮的見聞小東會知道,小東告訴皮皮的見聞我多半不會錯過。

高大壯碩的小東也曾經是小男孩,皮皮曾經告訴我一個小男孩小東的故事:

國中生小東每天上學必經的騎樓,總是聚集一些惡少。小東對他們很是顧忌,深怕遭到欺侮。儘管姊姊皮皮一再告訴他,那些惡少都和皮皮稱兄道弟;不看僧面看佛面,皮皮的親弟弟小東再怎麼說都有不能被恐嚇威脅的豁免權。但是男孩小東仍然天天自危。終於,小東想到了辦法。

他在每天上學以前,不顧姊姊皮皮的勸告,將媽媽廚房裡的菜刀以報紙包裹,放在書包當中以備不時之需。

結果,日復一日,男孩小東書包裡揣著菜刀,提心弔膽經過群聚的惡少跟前。日復一日,惡少們從來沒有對小東下手。菜刀從來沒有派上用場。曾經日復一日躺在少年小東書包裡,菜刀的存在,只有小東、皮皮以及多年以後的我知道。

男孩小東終於長成高大壯碩的男人;雖然在很多人眼中是個不折不扣的神經病,但是小東要結婚了。於是,皮皮想到了愛好音樂的另外一個不折不扣的神經病,也就是兄弟在下敝人我。皮皮交付給我為小東的婚禮挑選音樂的任務,我感到備受重視的驕傲。話說,台灣人結婚,多少要有個擇日、合八字的儀式。而那些命理師乾綱獨斷,在一對新人的姻緣當中扮演的角色何其重要!我的哥兒們皮皮交付給我一個意義上同等重要的任務,這麼被瞧得起的我,怎能夠不全力以赴!

全力以赴難免也就吹毛求疵。三易其稿,我終於問自己,身為一個不折不扣的神經病,要怎麼樣為另外一個不折不扣的神經病挑選切合他特立獨行風格品味的婚禮音樂呢?

我想起了又一個不折不扣的神經病,那是法國現代作曲家薩替(Erik Satie, 1866 – 1925)。薩替,在所有人的眼裡,都是不折不扣的神經病。薩替不以為侮。我猜想,原因在他的音樂裡。聽見過他的音樂的人們,難免要認真地想,在紅塵泥淖當中成天爬行翻滾,最終被一個不折不扣神經病手下音樂救贖的自己,竟然沒有看出來,自己才是個不折不扣的神經病。

薩替這個不折不扣神經病創作的音樂幽默彗詰,再沒有什麼比它們更適和作為小東的婚禮祝福了!


用於介紹新人的音樂:

1. Première Gymnopédie


2. Cinquième Gnossienne


3. Petite Ouverture à danser


4. Gnossienne N°2


5. Quatrième Gnossienne


6. Le Piège de Méduse, Sept pièces pour piano, 1 Quadrille


7. Pièces froides, Danses De Travers, 3



用於新人進場的音樂:

1. Poudre d'Or (用作結婚進行曲)


2. Gambades


3. Les Trois Valses distinguées du précieux dégoûté, 2 Son Binocle


4. Valse-ballet


5. Gnossienne N°1


6. Le Piccadilly


7. Descriptions automatiques, Sur un vaisseau


8. Le Piège de Méduse, Sept pièces pour piano, 4 Mazurka



食神皮皮 2009-04-21 04:00:06

補充說明如下:

http://mypaper.pchome.com.tw/news/bud11/3/1312646184/20090421034453

綠寶寶 2009-04-18 07:47:54

這幾段音樂都很棒 :)

版主回應
嗯嗯,
Satie的作品幾乎都像是這樣,
在彗詰幽默當中,有很清新的動人。^^
2009-04-28 08:52:5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