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8-09-12 21:16:29石牧民

830嗆牠馬的小記事 之 我在凱達格蘭大道想到的二、三事.其一

我的暑假在八月三十一日結束,我必須在那一天搭機回到紐約市繼續學業。
多半的時後,我是一個認份的人;該搭飛機就搭飛機,該回美國就回美國。
該把暑假結束離開台灣,就款包袱,就出發。不是很情願,但是命該如此。
在國外求學,我的焦慮不是來自學業。而是我能不能隨時肯定我自己是誰。
八月三十一號的飛機上,出奇地睡得很沈,因為對於自己是誰空前地肯定。

八月三十號,我在凱達格蘭大道。

出發前往忠孝東路頂好廣場集結點之前,接到同學的電話,他說我即將回美國,問我下午是不是有空見面敘舊。我說下午不行。「因為我要去嗆馬!」同學聞言竟然訕訕地說︰「你真是個政治狂熱分子,有必要這樣嗎?」

「恁爸聽你阿ㄋㄟ貢,實在有影北宋!」

這一句我沒說出來。我只是很孩子氣地在心裡打定主意,遊行完晚上我就有空,但是我才不要告訴你!「有必要這樣嗎?」有必要這樣嗎?看倌聽說:


其一.有必要這樣嗎?

在我們都長大了以後,哥兒們王阿平仙曾經告訴過我一件我早已經不記得的事。他說,我在小學三年級的時候就告訴他:「台灣一定要獨立!」一九八六年,小學三年級的孩子認為台灣要獨立的原因是,「因為只有這樣,我們在奧運的時候才能夠唱自己的國歌,升起自己的國旗,而不是那個鬼旗子。」小孩王阿平仙想了一想,覺得有道理;於是,我們就騎著單車,飛快地呼嘯過我家附近最寬闊的一條筆直道路,一邊前進一邊大喊:「台灣獨立!台灣獨立啦!」

我後來記起了當時的心情。當年的我,知道一旦這樣做,我就會變成學校老師口中的那些追求台灣獨立的「強盜土匪」。當年,老師說不好的,不應該做的事,還是孩子的我和王阿平仙就偏偏要去做。沒有錯!我的童年重疊那個威權還苟延殘喘的末期。那個,為威權做倀,讓它有恃無恐的幫兇還膽敢在學校教育中妖魔化台灣人追求民主自由悲願的時代。而我清楚地記得,那個當年在南投縣立光華國民小學任教,告訴她的學生們高喊台灣獨立的都是「強盜土匪」的老師,叫做林碧雲。

(他媽的,民進黨都執政八年,轉型正義沒人要做。我這叫個人式小規模轉型正義。)

即便是這樣,即便是這樣。當野百合學運世代的青年們在「人類的救星、世界的偉人、自由的燈塔、民族的長城」紀念堂衝撞僵化的黨國體制,抗議萬年國會,抗議郝伯村擔任行政院長的時後,我還跟童年的玩伴擠在當時中興新村.省政府前的大草坪看郝伯村搭乘直升機降落的情景。即便是這樣,即便是這樣。硬要唱反調、夭壽小孩的我還曾經向我長期關心也掖助台灣民主運動的二舅說:「如果有一天我出國念書了,在國外我當然告訴別人我是『中國人』(Chinese)啊!」即便是這樣,即便是這樣⋯。一九四九年開始統治台灣的中國國民黨強加於台灣的並不只是獨裁不義的治理,更是挾軍事、媒體、教育甚至文化上的全面優勢在台灣人的意識當中植入迂腐而蒙蔽事實的國家認同。不只是長期的剝奪台灣人參政,決定自身前途的自主,更是擦脂抹粉地對台灣人施放只問溫飽,超過肚皮以外的事務莫要關心的蒙蔽。

那是天羅地網的箝制,天羅地網的取巧,天羅地網的謊言,天羅地網的哄騙。覺醒,萬萬不似〈駭客任務〉(The Matrix)裡的尼歐(Neo)吞下一顆紅色藥丸那樣地畢其功於一役。當然,也就不會只是天真懞懂地喊兩聲「台灣獨立」就能見效。

所以當我初初到台北求學的時後,總統府前面那條馬路還叫做「介壽路」。

十八歲的我已經比一九八六年十歲的我懂得更多。十八歲的我已經比一九八六年十歲的我更喜歡文學。十八歲的我已經開始喜歡在事物當中爬梳隱喻,探求寓意。所以我真他媽的討厭出主意把那條路叫做「介壽路」的人,我真他媽討厭接受了黨羽奉獻給他「介壽路」的人,我真他媽討厭叫「介壽路」叫得不亦樂乎的人,我真他媽討厭後來對於更改為「凱達格蘭大道」期期以為不可的人。就是因為我每一次騎著我的小綿羊經過他媽的「介壽路」的時後都會想起它被我視破的寓意。

話說當皇帝的每天南面而座。(喔!當皇帝的意思就是他每天心血來潮願意當到「翹毛兒」了大家也拿他沒輒。這一點跟蔣介石一樣。)嗯,話說當皇帝的每天南面而座,文武百官在他跟前排排站,整齊劃一高呼:「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咦!那這跟台灣的總統府前面正對著的一大條馬路叫做「介壽路」有什麼不一樣?

喔!時代不同了呢。雖然一樣是每天心血來潮願意當到「嗝屁兒」大家也拿他沒轍,啊但是做得太明顯會被罵「袁世凱」,不可不慎。不過排場還是要有。所以總統府前面正對的一條大馬路就叫做「介壽路」吧!這樣不就等同於台灣人每天在他蔣介石跟前高呼「萬歲,萬歲,萬萬歲!」喔!還有一點不一樣。當皇帝的當到沒命了,大家就不理他了。媽的,蔣介石都「掛大念兒」了,台灣還得為他高呼「萬歲,萬歲,萬萬歲!」高呼個二十年。

早點改掉不就好了嗎!改成「哇!好大一條路」或者是「ㄟˊ!幹嘛那麼大一條路」都沒關係,這樣我就不會在騎著我的小綿羊經過那裡的時後罵那麼多侮辱他祖宗十八代的髒話。雖然對他家上上下下都不好意思,誰叫他要算計我的國人讓我們每天對他高呼「萬歲,萬歲,萬萬歲!」

有必要這樣嗎?

我事先沒想那麼多,到底有沒有必要我也不知道。但是,若是沒有在我之前的那麼多人,在人們認為沒有必要的時後去衝撞,甚至是流血犧牲。那一條大得他媽不得了的路。到現在還叫做「介壽路」。而我們還在每天渾然不知地被算計著高呼「萬歲,萬歲,萬萬歲!」

當然,我的同學或許還是會告訴我:「就算是這樣也沒什麼關係。」



--〈未完待續〉



水手 2008-09-14 17:48:17

很多台灣人
就像你的那個同學一樣
認為關心台灣前途的
都是政治狂熱份子

然而就算是吧
也總比冷漠的把命運全交在政客的手中來的強吧!

看到像你這樣的年輕人
就會覺得台灣還是有希望的

版主回應
我其實也在很多人身上,為自己找到希望。
而且,
我也覺得這就是不願冷漠的好處,
因為不冷漠,就永遠不會孤單的。
每一個人都是自己的希望,和眾人的希望!
2008-09-14 22:22:38
airambier 2008-09-14 02:43:00

台灣加油
台灣獨立

版主回應
一定要的啊。
而且我覺得,現在大家加油地更努力,更有願景。
黑暗的時刻會慢慢過去,天會漸漸光的!
2008-09-14 22:19:3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