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5-12-01 18:59:37門卡羅蒂夫人

我是個專櫃小姐!(23) 男朋友布魯斯(六)

  在治療期間,沈媽從頭到尾沒抱怨過一句。有時她會要我幫他開窗戶,她說:「沒空氣。」我曾問她:「會不會痛?」她都說:「不會。」奇怪,看別的癌症病患末期真的很痛苦,除了可怕的化療外,還伴隨著可怕副作用--腎功能衰竭、敗血、胃出血........或是其他末期的併發症狀!痛苦難當,呼天嗆地的,有的甚至要打止痛針止痛。有些人插管後,更是苦不堪言,整天只能含著眼淚看著天花板........用眼神與人交談。為什麼沈媽都告訴我不痛?若非她有極堅強的耐力;不然就是菩薩賜給沈媽極大的恩典。只有一次她說:「茱妺,你去幫我買一大包安眠藥好嗎?」這我可不能答應,此後,她也沒再提過這件事。

  但是,她的體力很明顯地愈來愈衰弱,於徵得沈媽同意,布魯斯通知了在台灣的沈爸跟亨利來跟沈媽見最後一面,沈爸己是兩鬢蒼白,亨利帶來台灣工研院研發的人蔘皂甘及中醫師特調的蜂王乳,想要改善她的體質,增加她的體力,可惜這時,沈媽已吃不下任何東西。

  她生病以來一直眉頭未曾舒展,看到久未見面的大兒子亨利,她臉上慢慢漾出一朵蓮花般燦爛的笑容,那是我看過最美麗慈祥的笑容,可惜瞬間消逝無踪。

她緩慢、費力地舉起手跟沈爸說:「祝~~祝~~你……幸福!」又對亨利說:「人…要…..死~~.的時候~~是很~~痛苦的」。說完這兩句話,她就陷入永遠的昏迷。

  晚上七點多沈媽進入彌留狀態,一直到端午節的清晨四點四十五分沈媽喘出幾口大氣,胸口不再起伏,沈媽走了。這期間布魯斯一直站在床邊守候,不敢須臾離開一步。布魯斯跪在床邊行大禮為沈媽送行,我們環繞在沈媽床邊為她唸佛。布魯斯始終不曾掉淚,只是雙手合掌專心唸佛。

  處理完沈媽的喪事後,布魯斯告訴我:「茱妹,原本我心裡老是沈甸甸地,沒辦法接受媽要走的事實。可是,在她走前的一晚我睡在她房裡陪她時,做了一個夢……..」

  「夢裡,我在一個非常宏偉,有許多樓閣的中式庭園裡,找著,找著,一直找不到媽,心裡非常著急。後來終於找到她了,她躺在床上一直出汗….出汗…….直到瘦瘦、乾乾的。隨即變成一個很漂亮的女孩子,怡然自得的在蓮花上面跳著舞。她穿的舞衣非常漂亮──是淡緑色的,繫著淡紅的絲帶。醒來,我心裡的大石頭放下了,突然變輕鬆了。」

  「菩薩透過這個夢境告訴我,人的死不過是另一個生的開始,沈媽只是破繭而出,在另一個世界,她又得到了新的生命。」

  「原本我還不太瞭解這個夢境,可是,妳看!這是我整理她的遺物時,找到的東西………」布魯斯對我招了招手。我湊過去一看,是一件中式翡翠色絲質的舞衣及一張照片。

「我從來沒見過媽穿過這件衣服,從照片裡看得出來,這是她年輕時參加民族舞蹈比賽時穿的舞衣,她一直保存得好好的。這件舞衣的顏色、款式跟我在夢裡夢到的一模一樣!而媽走的時候也是一直出汗,也是瘦瘦、乾乾的。」布魯斯很小心地把舞衣放進箱子鎖起來。沈媽年輕時愛跳舞,常參加舞蹈比賽。我相信,她已重拾年輕時的自由及快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