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天是樂樂去機構上時段班的最後一天，陪著樂樂進教室，樂樂因為我的存在而上課分心，我決定到外面的走廊長椅上靜靜閱讀，樂樂一聽我要離開，開始大哭，對於這種「攸關他生死」的事情，他的聽力和理解力真是一級棒啊！有了之前幾次好的成功經驗和對老師的信任，我知道這是樂樂可以理解也能接受的決定。

響亮的哭聲在我教室外的長椅還沒坐穩前，已經停了，我偷瞄他上課的狀況，一切已經恢復平靜，上課是認真了點，但從他不時張望門口的神情中，看得出來他依舊心繫老母啊～

在教室裡，我們遇到了熟識的美美，美美是兩歲半的發展遲緩孩子，已經可以仿說，語言能力比我們好，之前看到我都會熱情地叫阿姨，今天她好像心情不好，不知道是不是看到我在樂樂身邊，讓她想起媽媽不在而難過，老師特地問他：「媽媽呢？」美美不語，本來就想哭的她開始哽咽，老師替她回答：「媽媽去上班」，這一問一答讓我捏了一大把冷汗，一定要這樣去戳她的痛處嗎？我不懂。

後來我在教室外的長椅上閱讀，一段時間後，老師帶著美美走出來，要爬樓梯去樓上上課，美美一出教室就一邊哭喊著找媽媽、媽媽，一邊尋找媽媽的機車和身影，同時被老師牽著往樓梯走去，接著聽到老師在樓梯間跟別人說道：「美美每次一轉換空間都以為要下課找媽媽…」，然後我只聽到對方和老師兩人笑著繼續聊下去，這時我已經聽不見他們說什麼了，美美的哭聲不像樂樂那麼鏗鏘有力，她細細軟軟的哭聲，很容易就被淹沒在老師們的談笑風生裡…..

經歷這一幕，我的心思回到眼前這個飄著雨的午后，這個走廊上的長椅，和長椅上的我。我慶幸自己有勇氣在樂樂兩歲時暫停魔鬼訓練的課程，的確這一年來他的肢體進步速度變慢，但他的開心和信心指數卻大大大大地提升，探索、動機、興趣都明顯增加，對他的學習來說是好事。

還有一個對我來說意義重大的改變。以前哭著上課時，為了逃離老師，樂樂自然要找我抱，但我感覺到他對我有一種又愛又恨的矛盾情緒，我抱著他時，他會把我推開，想找爸爸，然後發現爸爸不在，只有老師，又只好回到我身上，一抱又轉過頭去要找爸爸，他連安慰都不想讓我安慰，他只相信爸爸會好好地抱他安慰他，當時的我好氣餒。那時才一歲多的樂樂，不懂媽媽眼睜睜看著他受苦卻不能救他的心比他更痛，但他很清楚的是--媽媽沒辦法給他足夠的安全感，沒辦法保護他，這事實對一歲多的孩子來說，是很殘忍的，因為媽媽天生就是他賴以維生的人，如果連媽媽都無法保護他，他該怎麼辦？

現在的樂樂已經跟過去大不相同，即使跟我分離後單獨跟老師上一個半小時的課，下課來找我時，只有開心，沒有委屈，這中間微妙的心理轉變是我努力了一年多，累積他對我的信任，才得到的結果，他現在哭哭時願意把我抱得緊緊，感受他整個人放鬆地趴在我身上，就是對我的信任，我好不容易才得到他的肯定。

經過美美的提醒，我想在下課前十分鐘進教室陪他上完最後一堂課，並帶著他跟老師說謝謝。樂樂一見到我從門口走進去，好像美夢終於成真般地雀躍不以，也不管老師講什麼，一個勁兒地把手上的彩色套環一個個拿來給我，一直比手劃腳地告訴我他在做什麼，花了一點時間才逐漸平復他過於興奮的情緒，然後他一面聽老師上課的指令，一面看著對我傻笑，我心裡被他看得甜甜的，好甜的一對母子，好美的畫面，相較於美美落寞地哭喊著找媽媽，卻淹沒在老師的談笑聲中，我腦海裡浮現出一首熟悉的老歌：

                             世上只有媽媽好，有媽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