歌喉讚2:便宜行事的黯然銷魂飯
很喜歡《歌喉讚》,覺得這個魯蛇奮起的故事刷新了校園成長類型片的定義,不僅阿卡貝拉(無伴奏合唱)真的很動聽,「美麗女聲」團員間的姊妹情誼更是真誠動人,我也喜歡女主角貝卡和宿敵「痞子幫」成員傑西之間逗趣的談情說愛,傑西窩在貝卡宿舍床上向她說明《早餐俱樂部》(下圖一、二)神結尾那場戲尤其讓我回味不已,根本是以後設方式向觀眾預言一個小時以後《歌喉讚》會以此做為結尾了(下圖三、四)。對我來說,這是新時代YA電影所能想到,向一部啟發無數人的經典YA片致敬,最最聰明且感性的方式。
既然首集叫好叫座,像《歌舞青春》拍個三部曲也不意外。《歌喉讚2》完全遵循首集公 式,照例有個菜鳥,照例有組強勁敵隊,照例來場地下對決,照例經過一場向心力危機後來上一輪真心話大冒險,然後「美麗女聲」會重新找到屬於自己團隊的完美 合音,最後在舞台上給大家驚豔,保證好聽也好看。不過我嫌這部續集電影就是太保守了些,守成有餘,開發不足。而且貝卡不見了。
我所謂的「貝卡不見了」不是指女主角不見了。貝卡仍是女主角,她的戲份也還在,但我覺得她在這部續集中淪為一種工具性存在,故事重心已從她移轉到新進團員艾蜜莉(由《真實的勇氣》海莉史坦菲德飾演) 身上。偏偏我在意的是,這兩部《歌喉讚》明明是以貝卡為觀點而成立的成長故事啊。在《歌喉讚2》開場,已為「美麗女聲」付出三年的貝卡從原先抗拒別人關懷 的封閉性格走了出來,卻因太過積極追求自己的DJ事業而輕忽「美麗女聲」所面臨的瓶頸,導致成員間信任不再。這部續集電影並沒有很細膩的處理貝卡從逃避「美麗女聲」再到重新投入「美麗女聲」的心境轉折。這就是我所謂的「貝卡不見了」,貝卡的每個決定都是那麼理所當然,全是基於劇情推動必要而產生。因此我無法再對貝卡這個角色感到認同。
《歌喉讚2》其實找到一個很棒的切入角度——無可避免的現實。從 進入校園到走出校園,面對現實成為貝卡及所有「美麗女聲」團員所要處理的最大難題。「美麗女聲」像是一個安全網,讓這群怪咖有了一個互相取暖的避風港,然 而隨著她們從很菜的大一新鮮人成為焦慮的大四準畢業生,一旦離開了「美麗女聲」,她們之間還剩下什麼?不只貝卡而已,無論為了社團拚命延畢的大七學姐克蘿 伊,還是對「美麗女聲」滿懷憧憬的新成員艾蜜莉,她們對於「美麗女聲」在不同人生階段所投入深淺不一的認同感,可惜並沒有超越「現實vs.夢想」的二元對立老哏,辯證出讓人耳目一新的說法。
《歌喉讚2》的最終對決,面對氣場極其強大的德國敵手「美聲機器」,編導安爬「美麗女聲」放棄與對手較勁華麗炫目的舞台效果,選擇找回曆屆學姐(象徵找回初衷)共同以最質樸最真誠最純粹的Girl Power進行一種精神上的勝利。是的,歷屆學姐回歸共襄盛舉那個片刻確實讓我感動,我也可以理解這是另一種型態的「黯然銷魂飯」(看過周星馳的《食神》就知道我的意思),但我始終認為這是一種太便宜形式太綁架觀眾情感投射的犯規。當然你可以大聲說,「美麗女聲」在國際大賽上的最後勝利,是勝在她們採用新成員艾蜜莉的原創曲,可我以為這正是這部續集的癥結所在。《歌喉讚2》自始至終都沒有好好處理「原創╱創造」與「翻唱╱改編」這個議題,連同貝卡藉由製作艾蜜莉的原創曲贏得實習工作的老闆的認可這部份也都沒有好好處理。
貝卡在《歌喉讚2》是個無比蒼白的角色,一方面在於痞子幫在本集戲份大減,導致傑西淪為打醬油,艾蜜莉和班傑、胖艾美和邦普兩對情侶的談情說愛嚴重排擠貝卡和傑西的戲份,另一方面則是新成員艾蜜莉的設定,間接地擠壓到貝卡的份量(本片最後一個鏡頭甚至象徵性地停留在艾蜜莉臉上)。偏偏兩集《歌喉讚》理應是從貝卡角度來訴說的YA成長故事,我在意的是貝卡如何看待自己即將離開「美麗女聲」這個安全網,接受社會試煉這件事,這部續集卻無法給予我一個滿意的答案,因為編導只關心如何廉價地激出觀眾的眼淚。
你當然可以說,一日「美麗女聲」終生「美麗女聲」,姊妹情誼永遠不會受到時間和地域限制之類的漂亮話,但是你並沒有實質上解決這個問題。《歌喉讚2》透過已出社會、結婚生子的歷屆「美麗女聲」成員(包括戲份較重的艾蜜莉的媽媽)在國際舞台上進行感天動地同學會,從來就沒有要與這群即將離開校園而心生恐慌的社會新鮮人產生什麼對照,純粹只是為了轉移焦點,為了動之以情,為了要我別想太多,為了安慰我「美麗女聲」不會因任何成員的離開而解散,它會永遠存在每個成員心中,「美麗女聲」ROCK!