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搭公車回家的時候，身旁的女子突然開口
問：「社區到了嗎？到了可以跟我說一聲嗎？」
僅管不喜歡跟陌生人打交道，我還是反射性地
回問她：「妳要到社區的哪裡呢？」聽她說要到
圓環旁的星巴克喝咖啡，又不假思索地說：「那
妳跟我同一站下車吧！」她立即接著說：「妳也
要去喝咖啡？」
「不不不！」我對這突如其來的朋友，不得不
認真看了幾眼，她打扮入時，連身上背的包包都
是秋冬新款，但是眼神、肢體都流露出無比疲倦
的氣息。
「我只是好累，很想坐下來喝杯咖啡。」她情
不自禁地解釋；圓環邊的咖啡廳有一整面落地窗
，望著綠蔭盎然的路樹、川流不息的車潮，或許
能為讓她帶來片刻的放鬆。
我終究不習慣跟陌生人說話，沒有問她：「好
久沒有看天空了？」
幾年之前，我也曾過過這樣的日子，身上穿著
喜愛的衣服，賣力地投入工作，可是我一點也不
快樂，連到札幌旅行，有人向我問路，立即反射
性地躲開走掉，留下一臉錯愕的路人。
當我丟掉了一切，重新開始，不再有能力買喜
歡的衣裳，但我每晚可以一覺安穩地睡去，偶爾
給予陌生人問路的協助；因為常常仰望天空，漸
漸體會「採菊東籬下，悠然見南山」的心境，終
於明白堅強地活下去，並不是用身心疲憊，腰酸
背痛的姿態。
如果覺得彷彿行到水窮處，只是因為太久沒有
望望天空。
本文刊載於10月29日自由時報花編副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