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4-09-03 22:53:12尚未設定

離群索居的張愛玲

我在想張愛玲晚年的離群索居是不是受到焦谷氨尿症的影響,手邊沒有張愛玲傳紀,但模模糊糊記得她晚年的生活完全只靠書信與親朋好友聯絡,死後數日才被發現。是什麼原因讓張愛玲離群索居?

在網上看到趙淑俠在她的文章中分析張愛玲的離群索居,「看張愛玲一生的遭遇,就不難明白,為何她刻意的和人群隔離,情願選擇自我放逐式的孤獨!大隱隱於市,她把自己與滾滾紅塵之間,畫了一道界限,不許自己踰越,也不許紅塵踰越,對人生,對這個所寄身的世界,她是要隔開距離,用冷眼來看的。張愛玲在作品裡流露出的深沉、清明,以致帶有宿命式的感悟,都證明她是個極成熟的人。男女之情的激越和悲歡離合,她也領略過,並領會到這種被世人反覆稱頌的情,是何等的虛幻不實。」(http://www.libertytimes.com/2001/new/feb/24/life/article-1.htm)

對張愛玲謎一樣的一生,沒有多少人了解。她的一生只有她短暫的創作和二段婚姻值得記載,是外人不了解她,還是她讓她的生命一直停滯在一個階段,沒有跟著地球運轉。感情的不順遂,張愛玲選擇封閉自己,世上難道只有張愛玲懂愛?只有她的愛,刻骨銘心?為何那麼多人能從傷害中站起來,而她不行?她的生活是否只圍繞著一個人,當失去時,她也失去與外界溝通的管道?若是她真的懂得愛,她就不懂得生活。在天才夢裡最為人所道的一段「生活的藝術,有一部份我不是不能領略。我懂得怎麼看七月巧雲,聽蘇格蘭兵吹bagpipe,享受為風中的藤椅,吃鹽水花生,欣賞與夜的霓虹燈,從雙層公共汽車伸出手摘樹巔的綠葉。在沒有人與人交接的場合,我充滿了生命的歡悅。」我想她懂得生活的一部分,但她不懂得如何與人分享。

我猜是焦谷氨尿症,造成她的焦慮,在她面對新的狀況前,她從過去的經驗中發現可能會有什麼樣的後果,腦中立即出現負面的訊息,她選擇不面對。她與外界的連繫除了書信外,她不接電話,當外人在沒有預約下拜訪她,她在家,但不開門。她無法忍受非預期的接觸,她等待,直到調整好心情,她才回電。外人無法接觸她,完全得靠她自己主動。她的焦慮不是形體上的不安,是心裡的無法承受。

努力在網上收尋了二天,只找到一些片段關於張愛玲生理及個性的描述,一些可以看出符合焦谷氨尿症的症狀,例如張愛玲的中學老師汪宏聲描述張愛玲是「一個十分沈默的人,不說話,懶惰,不交朋交,不活動,精神長期的萎糜不振。」張愛玲的第一任丈夫胡蘭成,在他的自傳「今生今世」裡描述他們第一次相遇,二十幾歲的張愛玲,身材似乎還未發育完全,保守的說她還像個學生。張愛玲在他面前,不是內向的,也不是沈靜的,年紀輕輕的她,不喜與人來往,不習慣與陌生人相處。對於張愛玲的嗅覺和味覺,他這樣描述「張愛玲喜聞气味,油漆与汽油的气味她亦喜歡聞聞。她喝濃茶,吃油膩熟爛之物。」嗅覺和味覺的不靈敏,她努力的尋找氣味,大概只有強烈的油漆和汽油是她能聞到,也只有濃茶、重重味的飲食她才能嚐到味道。(胡蘭成:民國女http://big53.xinhuanet.com/gate/big5/news.xinhuanet.com/book/2003-09/22/content_1093415.htm )

張愛玲與胡蘭成差十五歲左右,與第二任丈夫賴雅 (Ferdinand Rayher) 差近30歲,如果只是年幼無知,誤嫁胡蘭成這個花言巧語的老頭,為何又會再度嫁給賴雅這個又老又病的老頭呢?在”Depression free naturally” by Joan Mathews-Larson, Ph.D 書中,在Mathews-Larson博士的臨床經驗裡,她發現焦谷氨尿症患者傾向選擇比較強勢或者年紀較長的配偶,這點張愛玲完全符合臨床經驗。

張愛玲的文筆不需要我多做描述,她的人應該像她的文字般敏銳,胡蘭成說她少與外界來往,她的生活是否只圍繞著一個人,她是不是將時間精力都花在自己的身上,是不是每一次小傷痛,都留下深深的刻痕?像焦谷氨尿症患者般,將心思放在自己身上,不能承受委屈?胡蘭成對她矛盾的個性這樣描寫「愛玲种种使我不習慣。她從來不悲天憫人,不同情誰,慈悲布施她全無,她的世界里是沒有一個夸張的,亦沒有一個委屈的。她非常自私,臨事心狠手辣。她的自私是一個人在佳節良辰上了大場面,自己的存在分外分明。她的心狠手辣是因她一點委屈受不得。她卻又非常順從,順從在她是心甘情愿的喜悅。且她對世人有不胜其多的抱歉,時時覺得做錯了似的,後悔不迭,她的悔是如同對著大地春陽,燕子的軟語商量不定。」

張愛玲的父親是一個紈褲子弟,吃喝玩樂,抽鴨片,玩女人,不知道他是不是酒鬼,若他是酒鬼,張愛玲有焦谷氨尿症的可能性又增加不少。

張愛玲到底有沒有焦谷氨尿症,我不知道。他為何在晚年貧病不堪,沒有家人朋友,她還留在沒有根的美國?我不知道,大概海的另一邊,太多包袱,沒有地方可躲藏。手邊的資料有限,不知道她吃不吃早餐,不知道她有沒便秘,不知道她是否貧血,不知道她是否常頭痛,不知道她是否懼光,不知道她是否有皮膚病,不知道指甲是否有白點,不知道她是否不愛蛋白質的食物,許許多多的不知道,只能靠有心人去鑽研。

我不是張愛玲迷,我不認識她,但我有焦谷氨尿症,我知道她的焦慮,她是我的明鏡,這幾天看了一些對她的報導,我心裡只有沈重,害怕我會像她一般孤獨而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