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2-05-21 17:35:18aRthuR

南方大陸錄 - IV



途中我們又經過了些地方,餓了就從後車廂的野餐盒裡拿出三明治來嗑,喝一塊錢的紙杯裝熱拿鐵,捧在手中甚是有幸福的感覺。一行人就這樣赤腳底圍坐在休息站外的柏油路上,說笑抽菸,感覺很像在台灣大家一起騎機車去北海岸夜遊,只是現在面臨比較嚴肅的是,我們是為了生活在趕路(怎麼好像MTV台裡的”Real World”?)。

一路上車裡都播著我帶去的CD,聽完了”Everything But The Girl”的《Temperamental》跟電音女伶”DJ Rap”的《Learning Curve》,天就慢慢亮起來了,混著重擊碎拍,感覺很像在玩”Sega Dreamcast”的拉力房車賽,途中有晴雨變化、有路況上下、有日夜替換,這tripping還真是stoned high了。

天亮了,終於可以撇見一些澳洲特有的地理景觀了,成千上萬的白鳥盤踞數林,猛然一看還以為是樹上開滿了白花,偶然間三三兩兩起而飛動,煞是可愛。遠遠的火山,他們喚作”Glasstone”,大概是熔岩冷卻成玻璃而得名吧,接近山頂處雲霧繚繞,就像在尖尖的巫師帽上套了個細白糖粉末甜甜圈,看了都餓了。

快到Brisbane了,經過好大一片的棕櫚林,筆直瘦長的樹身目測該有十幾樓高吧,一樣成千上百,像倒著的毛筆,被一把把狠狠底插進泥土裡。公路邊休息站的草坪上,都舖有滿滿的枯樹皮飄著芬芳氣息,用打火機去燒烤它,也還有一股薰香怡人。

車子終於開進了Brisbane市區,已經六點多了,跟”McCafferty’s”的超快沙發時刻表還吻合呢!真佩服那「愛咪」小妮子,體力驚人、技術亦媲美專業「運轉」,還為大家省下二百多塊的車錢,真想給她一個擁抱、一親芳澤謝謝她,不過礙於小克顏面、我亦有色無膽,只好梗在心頭了。


01/05/2000, 09:30, shorthouse@brisban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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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isbane City Tour


清晨我們回到了老蜜夫婦位在布理斯班的租處,見到這幾天年假幫她看家的老弟Michael及其同居女友Tanya(怪哉!敢情他們挖東牆補西牆,那弟弟的房子誰來看?)。光頭Mikey瘦瘦高高,又讓我想起R.E.M.的神經質主唱Michael Stipe,劈頭打招呼就說「嗨你好,我叫Michael,家父為我姐弟倆命名時,”Mishelle”即是取”God’s right hand”的典故之意;那”Michael”想當然耳是『上帝的左手』了」;我靈光一閃就促狹反問了「那”Amy”是指上帝的哪裡?」哄堂爆笑哉!老蜜就說了,她跟我認識這麼久,就是最欣賞我對音樂的品味(taste)還有我的歪哥笑話(twisted humor)。

Tanya是紐西蘭的原住民(Maori;毛利人)混血,留著比我的還短的挑染金色卷髮,瘦小結實但黝黑粗壯,聲音頗為低沉粗嘎,加上胸前無長物,甫見她與Mikey在陽台(deck)上熱吻時還以為老蜜她弟學那「快速眼球運動」的Michael「搞gay」我可得小心點咧。介紹之後誤會冰釋,大伙已然受不了我這「台客」耍寶,一陣笑到肚疼相見歡之後,想到一夜尚未闔眼,也就不管三七二十一見到地板空位就劃地躺平了。

下午,這行”The Wanderers 5”才先後醒來,Mish表示欲先帶我去down town晃晃,後來走到City Train Station我才知道這兒叫”Paddington”,到Brisbane市區還要再坐它個幾站電車才到,當然我又犯了小島寡民刻板印象(stereotype)的錯誤。”Brisbane”在澳洲原住民口中叫”Mianjin”,意思是「像蛇一樣的地方」,布里斯班河蜿蜒穿過市區在廿五公里處入海,故形成丘陵與河岸交錯,地形高低起伏,也同舊金山一樣被人戲稱為”Camel City”。

其實,要認Brisbane交縱錯雜的街道很簡單,面對河岸縱向的道路皆以女性名而命之,如中央車站前的”Ann St.”,”Queen St.”、”Elizabeth St.”中間是市區最熱鬧的購物區;橫向街道亦皆為男性名字,如交通轉運中心前的”Roma St.”、市政廳面對因”King George Square”得名的”George St.”。Brisbane跟咱們高雄一樣是典型的河岸都市,其與雪梨的對比,也頗似「打狗」對於台北、上海之於北京,在各自的都市發展史上,都有殊途同歸的趣點。

City Sights的第一站Mish帶我到建於1850年的”St. Stephen’s Cathedral”,並參觀其著名的彩繪玻璃,「廟祝」知悉我遠從台灣而來並熱情帶領導覽介紹許多歷史典故與神蹟古物,亦破例讓我倆在教堂裡閃燈留影。途經準備奧運的仿希臘式聖火台,再到「Anzac澳紐聯合兵團紀念館」,像是我們忠烈祠的地方,不過他們紀念的是在兩次世界大戰當中犧牲的軍人塚,每個出來的人眼眶都哭得紅腫。

途中老蜜突然納悶道,為何我一向流利對話卻無「洋涇濱」(pidgin English)之象,我說大概是小時後一開始接觸西洋音樂就聽了太多美國毒藥如”Van Halen” 、” Mötley Crüe”、” Guns N' Roses”、”Skid Row”之流、亦看了太多好萊塢電影所致,她哈哈說難怪老覺我有加州口音(accent),倆人互道皆有「反美情節」,又來一下”give me five!!”。

市中心過了”Victoria Bridge”,我們到了南岸公園旁的昆士蘭文化中心,也參觀了一旁的正難得進行「第三屆亞太當代藝術三年展」(Third Asia-Pacific Triennial of Contemporary Art;APT3)的美術館,並在博物館外頂著大太陽戴著墨鏡喝貴死人的冰咖啡,不過倒也體驗了一身悠閒的氣質。

翌日,Mish的外公外婆帶回「托管」的可愛小女兒Isabella,故一家老小遂決定到黃金海岸(Gold Coast)同歡,由於火車在”Robina”八十五公里處轉往內陸,所以還要轉乘巴士,這一趟又像是基隆到了新竹,呼!

由於盤纏不多,略過了票價似乎一起約好定在A$34的三個「世界」——夢幻世界(Dream World)、華納影城(Movie World)和海洋世界(Sea World),在「漁人碼頭」(Fisher’s Wharf)稍作停留後,就到「衝浪者天堂」(Surfers Paradise)去搞免費的玩樂了。小Bella因為大人途經三個”world”皆過門不入而開始癟嘴抗議,Mikey則因見到「木星賭場」(Jupiters Casino)而憾能進場忍住手癢直跳腳,這家人真是好玩。

附帶一堤,衝浪者天堂「主灘」(Main Beach)海水浴場的救生猛男真是帥到不行,就跟電視影集「海灘遊俠」(Bay Watch)裡的一樣(不過稍胖就是了),雷朋太陽眼鏡、快要裂爆開來的肌肉跟動脈、火紅三角泳褲腰上繫著雪白衝浪板,站在一樣火紅的水上摩托車跟救生艇(jet-ski)邊,像憲兵一樣站著動也不動,煞是酷斃;惟不見潘蜜拉安德森李(Pamela Anderson Lee)之波霸救生妹,殊為一大抱憾啊!


01/06/2000, 22: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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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amping on the Stradbroke Island


七到九日一連三天,我們開拔到昆省第二大島——Stradbroke Island上露營去也。Amy則因為老爸老媽回Gladstone了,所以小倆口一大早我未起床即閃(唉)、也就不能跟了。

Tanya開來帥氣的大腳小卡車,就這樣三女坐前、三男躺後蓋上帆布裝死人躲警察,到了一個忘記名字的碼頭,會合了Mish的朋友Cristy跟她小兒子William(這兒好像挺流行同居加未婚生子的),就上了一艘大到可以裝幾十輛車的渡輪(Golden Mile Ferry),破浪而出去也!

此島面對南太平洋一面亦是衝浪天堂,背面白沙裡插滿茶樹,水面波光粼粼、清澈無比,「滅頂」處仍可欣然見底,風平浪靜,自亦是游泳天堂。

傍晚驅車上山至”Brown Lake”岸邊,此湖似是一火山堰塞湖,亦因長滿茶樹(tea tree)、水色成棕褐色而得名;Mish打趣說,湖水煮開了加包糖還真可當茶喝了,不過說正格的,這湖還有治療曬傷(sun burn;聽說澳洲上空臭氧層有破洞,難怪早上七點多日照就強得如台灣正午,故此地白人身上皆是曬斑)的功效,通常遊客早上會先到後山逛逛暖身,沙岸可漫游、岩岸可浮潛焉;正午後可至前山衝浪兼作日光浴;作過頭了傍晚才到山上湖裡來泡泡;入夜後到營地搭帳、懸崖邊觀星;此等「三溫暖」實屬暢遊全島之一大樂事啊!

照例生火烤肉喝酒開飯打牌唱歌一陣,然後搭帳四起,各自捉對廝殺,惟我一人孤枕獨眠。

隔夜天清氣明,Mish趕緊邀我觀星去,說真的,這輩子還真沒看過那麼多的星星,又亮又大顆、密得似無插針處,連我在澎湖離島「虎井」服役時臥看獅子座流星雨的驚艷也差之遠矣,旋即更目睹了江湖中傳聞已久的南十字星,心想老家在雪梨的楊乃文唱〈星星堆滿天〉時不知腦中是否依樣有這南方天空華麗的一幕呢?


01/09/2000, 23:5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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Destiny Tours


十日全家睡掛,傍晚纔一一甦醒。入夜之後Mish提議我跟她一起去上十點的班打打工,就在幾天前到過的黃金海岸,一家叫”Destiny Tours”的主題式餐廳。

D.T.是一家名符其實的「鬼店」,標榜” Convicts - history - crime scenes - sex, drugs, rock 'n roll - scandals - ghosts and more!”,故不管餐廳裝潢、道具、員工扮相、整體氣氛,就是一幅墳場煉獄的景象,還不斷播著「哥德式死亡黑金」(Gothic / Death / Black Metal)的鬼魅音樂。迎賓方式更是特別,首先我們一票人,包括我、Mish、Cristy、老闆Steve、老闆的女兒Jane及其同居(not again!?)長髮酷男友Bruce等,皆上了厚厚的白色水彩當粉底,再用紅色畫血、黑色畫傷,戴上黑白郎君假髮再穿上吸血鬼裝,儼然澳洲「閃靈」也。Mish再幫我起了個「花名」叫”Kamikaze”,她則一直是喚作”Morticia”,真是個三八又可愛的歐巴桑。搭上Steve開的黑色加長型凱迪拉客豪華大禮車,先至店前數碼預先埋伏,待團體用餐巴士開來,隨即欺上叫囂、拍打玻璃或上車胡鬧,作「汝等見鬼」狀。

「押」回餐廳後,才知此批客人為一黃金海岸自由行之員工旅遊團來此宵夜「續攤」,席間有人已然微醺或酩酊著,故放鬆開懷隨我們惡整。小胖導遊一眼就認出我那濃妝豔抹下的「老中」輪廓,我連忙解釋雖有日本花名但我來自台灣、此行訪友非留學也,他也似乎與我聊得甚是投緣,還說他也到過台灣的故宮中正廟花蓮太魯閣等等,並說了句中文「你好嗎」表示友善。有個小辣妹知道我是「台胞」,跑到面前來二話不說就把襯衣拉下露出香肩,嚇我一著以為飛來艷福,原來她上背刺了「平安」二字卻不知其所云也,我秉禮答之” safe and well, peaceful, wish you!”,她綻齒微笑、眨了下放電大眼,作含蓄害羞狀欣然離去。

後我充當起Bruce的assistant bartender,雖我待過兩年世界知名的”Hard Rock Café”,卻從頭到尾手忙腳亂——不識一堆local brand飲料是也;其他女生則扮起女巫侍者,上菜時還微笑客套,用餐完畢後的「團康活動」可就不一樣了,懲罰招數有親吻骷髏頭、手鐐腳銬、躺棺材、鞭屍等,根本就是穿著衣服性虐待,殘酷好笑至極較之中國人鬧洞房或滿清十大酷刑有過之而無不及,不過顧客們倒是樂意「作賤」自己配合到底。

胡忙一陣、杯盤狼藉,收拾殘局、天已將明,領現七十、不無小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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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家


昨凌晨工作完畢之後先到Bruce家裡小坐,此公亦是「毒蟲」一隻,客人甫至,隨即端出各式水煙斗及周邊器材,儼然即將進行一場生化實驗,燒杯試管、精銳盡出。拿來的草也是香醇帶勁,三兩下我就strongly stoned——昏睡過去了,真是浪費可惜。昏沉中被載去Cristy家睡覺,傍晚在樓下獨門客房醒來,幸未「失身」或被「割腎」去賣。

偕老蜜回家又是天黑了。隔天中午醒來,孤單的Bella見我眼睛一睜就直吵著要我陪她玩什麼樂高積木(Lego)、芭比娃娃、辦家家酒等等,百般推辭不成,只好下海客隨主便了。一邊看著難看的電視,正在轉播AOL購併時代華納的記者會,轉來轉去只有十幾台,除了電視購物、經典老片,就是這些大同小異的新聞了。心底才納悶,你們不是出了個「有能耐打一個噴嚏,全球媒體便為之感冒」的傳媒大亨梅鐸(Rupert Murdoch)嗎?怎會你們國內的電視卻這難看,連個”Discovery Channel”都遍尋不著。

嘀咕嘀咕著,Mish同Tanya這才從外面買菜回來,看到我困在滿地的玩具堆裡,遂說Chris出去工作了,真是麻煩了我還幫忙照顧小孩,那Mikey聽聲辨人後才從書房裡出來,原來他也躲在裡面打game。然後就說,因為錢的關係,後面的玩樂計劃都得取消了,包括剪羊毛場、孤松無尾熊保護區、庫特沙山公園等等,我也只有強顏歡笑點頭答話。

突然感覺家中氣氛不太一樣了,也覺得累了、想回家了。天熱惹得我煩躁起來,腳上滿是露營帶回來的「紅豆冰」更是令人癢得情緒低落。Bella在一陣「青番枵腹(飽?)吵」之後,被她老母忍不住訓了一頓回房哭著睡去了。其他人開始忙著張羅晚上烤肉的東西,推來一個半球狀的三腳鐵鍋,木炭也是一球球的,沒有火種,燃好些報紙才起火燒了起來。

我利用下午一小段時間的清閒,看完了【Tuesdays with Morrie】,若有所思也只有傻傻自言自語說,這真是一本渡假發呆殺時間的好書啊。然後又在陽台上來回踱著,喝著加自來水稀釋的濃縮蘋果汁,聽著”The Clash”的現場專輯《From Here to Eternity Live》,呼嚨著就把台灣帶來的整條菸都抽完了,這裡一包動不動就賣七、八塊,該如何是好。

老克夫婦忙進忙出又先後入門來閒聊,我正在為了show給他們看我公司網站的編碼問題忙碌著,後來還是氣急敗壞底放棄了。這時老蜜跟她老公提到明天想帶我去”Dream World”,不過後來好像有所爭執,我的情緒瞬間跌至谷底,決定去睡個回籠覺。

醒來了,不見老蜜,Mikey又在書房大燈不開底打他的戰略遊戲,Chris跟Tanya忙烤肉,Bella又來繞著我當人造衛星央求我陪她玩,我到陽台抽了兩支菸,又踱回房裡,寫到這兒,心情不太好,等下烤肉可以快樂些吧。其實我還在等Mish出現,我可同她說,其實我不想再造成大家的經濟負擔、又不讓我出錢在那邊苦撐也不是「頭路」,雖然明天是共處的最後一天,也無須再費心要帶我去看什麼”koala”了,我們台北動物園也是從黃金海岸來的哈雷跟派翠克已經很可愛了。


後來又寫:

週五一大早我又要坐十三個小時的火車回雪梨了,明晚Cristy也要來餞別,她們的溫情我都很感動心領,雖說得好聽我只是休息有無去哪當死觀光客都無所謂,但我的確在這裡耗了太多時間。前兩天就很想跟他們提議先行離開,雪梨都還只玩了一半,未睹雪梨歌劇院、雪梨塔及到奧林匹克公園朝聖去,此行將有所遺憾… 週六下午就要回台了,我好焦慮這樣會不會太現實無情。唉,寫不下去了。


01/12/2000, 19:00, to be continue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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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ad Luck Day


早上我們把Bella送去託兒所,Mish就同Mikey跟我說今天帶我去shopping好了,反正我也直嚷嚷說此行無法免俗底需要再多買一些紀念品回去賄賂親友團。

到了市區的交通轉運中心,我打算到樓上ATM用信用卡預借一些現金,雖然這裡刷卡已挺方便,但總不能喝水買菸吃飯坐車也刷刷樂吧。拿出我當兵時辦的極醜中國信託「英雄卡」,奈何這些「澳機器」不識我的密碼,換到第三台就把我卡給吃了,頓時烏雲罩頂,只好愁容滿面底下樓告他們以詳情。但找不到海外急難救助電話,又打到查號台去問,折騰了半天也沒登記,遂又去電吃卡的「澳洲一銀」(West Pac),彼稱卡會寄回台灣,並請我到市中心的分行,那兒可兌現鈔,這才長吁放心、大嘆「衰洨」了。

又是那一本匯兌聖經——足足三吋厚的雪銅精印「世界紙鈔圖鑑」,呵!換得近一千澳幣,Mikey見了白花花鈔票直呼我「暗砍」,我冤枉底說我老早有錢是你們堅持不花我的今天算我請客好了,到了血拼聖地——“Queen Street Mall”,當下就決定敗家一番以掃連日陰霾、療傷止痛了。

管它”Australia The Gift”裡的奧運時興商品、”Australian Geographic”裡的原住民文物、”Duty Free”裡的”Opal Mine”蛋白石K金飾品,一律入袋,回過神來,只剩兩百了。她姊弟倆瞠目結舌,自嘆弗如這台灣經濟奇蹟幕後的無名英雄果然名不虛傳,瞻之在前、忽焉在後啊!我揚眉吐氣說道這還沒什麼,君不見吾鄉街頭巷尾三姑六婆組團到瑞士買「勞螺」(Rolex)順道打胎盤素的,更況酒肉叔伯相邀至南中國海買春打炮包二奶,我這一介貧戶還算是勤儉持家治國平天下了!

從”Myer Centre”、”David Jones”這兩家令人理智全失的百貨公司出來後,再行人徒步區裡見了兩處街頭藝人的表演,一是個小丑裝扮的白人,身上綁滿了口琴陶笛鑼鼓鋅鈸、還有幾隻像電視芝麻街裡的填充傀儡玩偶,隨著熱鬧繽紛的樂音節奏起舞或驚嚇路人;另一則是吹奏「迪吉里杜管」(Didgeridoo)的澳洲土著,概有二、三米長的木管樂器、發出類似神靈呼喚的嗡嗡聲,這一臉白色圖騰刺青、端坐獸皮的老兄舌功硬是要得,管頭似裝有簧片、響出大鍵琴般的和絃音作襯底,輔以噗氣聲作出低音鼓擊及貝斯聲線,再吹出中音主旋律,過門再來段鏗鏘有力、抑揚頓挫的母語Rap,類爵士室內樂四重奏,一人搞定!

澳洲原住民不屬於南島語系一支,和地理位置接近的紐西蘭原住民毛利人也非同源,因此在人類學上難以歸類,究竟他們從何而來,至今仍是難解的謎題,也許是高超自信的技藝加上族裔高度的神秘色彩,圍觀人潮將一段”Queen St.”擠得水洩不通,與之前那位耍寶白丑形成強烈對比,群眾讚嘆之餘他當然也收入頗豐,我亦大方底將身上所有的十幾塊銅錢全給了他,他則開心底邀我合影留念。

大包小包之後進了一家Irish Pub歇歇手腳祭祭五臟廟,點了碗”beef stew”、再來罐” Guinness Stout”,那幸福感讓我想到昨晚老克煮了一鍋德國豬腳porridge給我,他也知道我已連吃了好幾天的”cold shit”,該進進熱食了,害我感動得像誤食了「哇沙米」般涕泗縱橫。

餐廳裡播著Alan Parker導演的《The Commitments》電影原聲帶,故事敘述一個愛爾蘭都柏林的酒吧翻唱樂團——男歌手Andrew Strong咆哮如工人階級的” Michael Bolton”、三個女伶更像是跪在Aretha Franklin的聖壇前朝拜——為一連串的R&B經典詮釋底火花盡出;從Wilson Pickett的〈Mustang Sally〉、Aretha Franklin的〈Chain of Fools〉、到Otis Redding的〈Hard to Handle〉,聽得愈是血脈賁張,腦中浮現另一部電影《王牌罪犯》(Ordinary Decent Criminal)裡Kevin Spacey駕著重型機車在都柏林的公路上山水逍遙、劫富濟貧,煞是快意。中間還有Percy Sledge的〈The Dark End of the Street〉,聽到最後一首Clarence Carter的〈Slip Away〉,這才甘願翩然離去。

晚上烤肉時老克回敬我Vince Jones的爵士、Van Morrison的愛爾蘭民謠、Seal的大不列顛跳舞靈魂(Acid House / Soul),「呼」過三巡,迷茫間再打幾局”weed card”,只記得我一直拿到”stoned high”的牌,真是過癮極。

大伙珍重擁抱後,各自酣然睡去,好一個「哈拉英國派」之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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告別 Say Goodbye to Brisbane


清晨五點多天色乍明、朝霞未昇,我即在宿醉中頭痛起身,信步到deck上合著霧氣吐納尼古丁,不久他夫妻倆亦醒,為我遞上”goodbye sandwich”當早餐,喝著我戲稱”horse piss”的澳洲土產咖啡,他們憑良心玩笑說我帶來的雀巢摩卡還UCC三合一都比這好喝,一早又是噪音笑鬧,絲毫沒有離情依依的空氣。

六時許下樓叫了車,他倆為我搬上行李,一句”See you later!! Have a nice trip!!”,像是我晚上即回般底不以為意。我在下坡的車裡朝後窗拼命揮手,兩個身影倏底漸沒地平,合著眼眶濕潤,付了12塊多的車資,又來到Transit Centre,準備回雪梨去。


01/14/2000, 10:00, from Brisbane Transit to Sydney, Queensland Rail, Car E, Seat 6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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