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2-05-21 17:33:44aRthuR

南方大陸錄 - III



經過了漫長的旅途,我來到了Gladstone,一下車就受到Mishelle熱情的歡迎擁抱,同行的還有她的妹妹Amy及Amy的男友「小Chris」(Mish的fiancé也叫Chris——「大Chris」),Amy開車,載我們大概逛了一下這個可愛的小鎮,經過了「大Chris」正在搭建準備New Year’s Eve Party的舞台,下車say “Hi”。

大Chris是個德裔澳洲人,長長的卷髮,就像那一票德國金屬團(如Helloween、Dokken)的扮相。澳洲人並沒有我想像的高大,大Chris就是,大概一米七,屬矮壯型,外表粗獷兇猛,人卻非常底溫和、gentle,幽默風趣、表情動作都非常誇張好笑,一看便知是個好好先生、可愛的大哥哥,雖已年近而立,卻能跟小朋友非常處得來。Amy跟小Chris則是一對純真的小情侶,高中剛畢業的班對,小Chris倒像個米國青少年,棒球帽、格子襯衫、滑板褲的”Nu-Metal Style”;Amy一副”model-look”,高朓細長、十分漂亮(gorgeous),卻是傻妞一個,開車極猛,今晚坐在她車上正聽著”White Zombie”的工業搖滾,猛爆的節奏令她忘情底把油門煞車當雙大鼓踩,非常恐怖。


12/31/1999, 01:30, “Welcome to the Shorthous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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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紀末的南半球名望日


今天是我的「名望日」,不過在澳洲似乎沒發揮什麼效用,不過無妨,至少我是Gladstone這個小城市裡唯一的東方面孔,很多人好奇底看著我。

下午我們一行人又到了碼頭邊,幫大Chris搭舞台,他負責這次City Council主辦新年party的舞台PA與燈光。我跟Mish幫他搭燈、牽線、測儀控板(console),新鮮極了。老外的工作態度令人玩味,一手啤酒一手工作,悠閒懶散卻嚴謹龜毛,即使是在揮汗如雨的仲夏午后(南半球的新年在夏天哦)。

從我第一晚到達這裡,我就很少時候是清醒的,”pot”不停、beer(Australian XXXX、gingerbeer)、Scotch直灌,一直在微醺中度過,非常放鬆、十分自由。Mish同我說,澳洲警方對於軟性放心藥物採「睜一隻眼閉一隻眼政策」,只要你在家裡使用、甚至在戶外「趴地」裡別當他們面「呼」都無所謂;從Papua New Guinea「進口」的「草」更是人間極品,手掌大一包只要約台幣兩千,更是令我嘖嘖,二話不說,當然及時把握境外的便宜與逍遙。

Gladstone大約只有一萬多的居民(同我住家社區差不多,我住” pigeon hole”,人家有前庭後院小橋流水外加雙車庫),面露和善、與世無爭,此地有一頗大礦石廠、漁港,可能大部分的人都是從事這些工作,當然,還有很多醫院、餐廳、酒館、旅店,一切民生所需不虞匱乏,儼然世外桃源。

New Year Party上,大人帶小孩在碼頭邊、馬路上、草坪間閒晃,或臥或躺或跑或跳,整個市區像個超大型園遊會,好輕鬆、好愜意。天色一黑,我們隨即回家換好衣服再度回到碼頭邊,又開始喝酒、躲在堤下抽pot,又開始暈眩頹廢底亂逛,”hippy-trippy stoner child on the street!!”

Mish這老倆口是對十足的”hippie couple”,跟我的”tone”也十分契合,一「開飯」就開始聊音樂、聊中國宗教哲學醫學到最近的九二一地震,又論及中西文化差異,也聊到國際關係(中共問題與港澳回歸)、歷史地理也無所不談。這兩天我們也就常常坐在後院的草地上,一邊抽菸、一邊聽這未來護士講尼古丁與可待因對人體的戕害,然後再補一「鍋」。

由於我一直不是很清醒,所以在新年party上表演的內容也不是記得挺清楚,有一個主秀是來自Brisbane的拉丁團,唱很多Latin Music,什麼Santana、Ricky Martin的歌都來一下;還有一個像”Silver Chair”還”Hanson”的「咩咩頭」小鬼團,唱”Limp Bizkit”所改編George Michael的〈Faith〉,連兩翻底更”Grunge”、更迷幻,水準也在多數台北學生團之上,教我如何不汗顏。

接近倒數,開始施放煙火,簡單的小城當然煙火秀也十分陽春,比起雪梨、紐約、巴黎、甚至台北,殊是小巫見大巫,但當我盯著煙火一顆顆底往上爆,感動的眼淚不盡奪眶而出,數千人齊唱澳洲國歌〈Advance Australia Fair〉,家人、朋友緊緊相擁,個個淚流滿面歡迎新年,超感人噴淚(另外也是感傷國內跨年無人再唱國歌啦)。

後來,我太醉了,坐在後台棚柱下呈半昏睡狀態。即使如此,經過的路人還是熱情底跟你賀新年(也許大家都醉了、都”peace”了),有人酒醉滋事被捕,也有人吵鬧哭笑,場面看來是有些失控,不過在我朦朧的眼裡,他們畢竟都是可愛的。

兩點多了,Chris為我們叫了計程車,然苦候不至,在路邊不知呆坐了多久,後來隨便搭了輛順路離開慶典現場的飯店小巴,拖了半小時的步行才回到那「矮屋」(Shorthouse)。我這幾個老外朋友平常都習慣光著腳丫,不論走到哪裡,管他商店柏油石子路,概以嬉痞野人行遍天下,腳底應該都頗厚,小Chris甚至可以赤腳踩熄香煙,oops!!

回到家酒也醒了,索性又到後院點起菸來聊天守夜(她父母行前交代不得在室內吸菸,故我等大部分活動時間幾在餐廳及後院)。在等千禧日出的漫漫長夜中,我們又延續了前晚的話題,就記得聊到為什麼中國人算數比老外快,概心中默念語言結構差異耳!我們說一二三加四五六等於五七九,十二個音節;他們卻要二十二個!又說台灣經過日本殖民,故我輩年輕人甚至可從方言中學到不少日文,且日文取中文字型、英文外來語甚多,所以我會說幾句日文實非難得;又之前交過法文系女友,日常法語問候還算可通等等,大夥目瞪口呆直呼台灣神童,我心則暗笑;太陽還不出來,則繼續唬爛一通說我雖生在台灣然祖籍卻在河北,且為一千五百年前北朝東魏之後,既有「皇室血統」何有不炫之理啊… 再抽一管掰中港台新馬日韓英美德法等地的人文背景差異所致笑話及嚴肅種族問題等。

旭日即出,我架起相機拍了些照,之後個個頭昏腦漲甘願回房,不為什麼,開心嘛!


01/01/2000, 15:31, shorthouse’s backyar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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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間過得很快,總是在我來不及紀錄的時候就悄悄飛過,這讓我想起在服役時常想到的「爽得快、苦得慢」。剛洗完澡(這「矮屋」茲是體大豪華,浴室乾溼分離還跟客廳一樣大,我說這房在台灣是草山北投外雙溪才有的上億豪宅;Mish說她爸只是中產階級,此等鄉稼地方廿萬澳幣即可購得一戶,不信你來買買看),躺在床上看一回【Tuesdays with Morrie】,甚是享受。

現在坐在後院吞雲吐霧,Chris還在餐廳,戴著耳機在他的laptop上打了半天的遊戲,他也很久沒有過著種愜意糜爛的生活了,想當然耳,他也是趁新年「回娘家」渡假的。Mish可能還在睡覺,昨天下午我們還驅車到海邊去野餐吃fish ’n’ chips,回來又打了一晚拱豬,累翻了吧,我想。Amy那對小情侶一直在客廳裡過活,睡覺、看小說、看電視,空調開得老大。


01/02/2000, 17:4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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吵架


昨兒個傍晚我們又到前天去過的小島海邊游泳,水不是很清澈,但不髒,大概是礦脈所致,潮汐比之前低了些,大概退了兩公尺,水面上露出許多水草,水溫也暖了些。我們脫了衣服就往水裡走了,下水前還看到有鱷魚出沒的警示牌,頗猶豫了一下。但當地的居民都下水了,我們膽就壯了。我十分羨慕老外那種樂天的浪漫,一家人在沙灘上架起桌傘,大人在岸上拿著高腳杯乾紅酒,小孩則在水裡玩超大橡皮艇、獨木舟,隨手摘了個椰子當橄欖球在丟。

由於我們是在陸地與小島中的潮間帶戲水,風浪不頂大,但陸棚陡峭,水深得很快,所以必須小心翼翼。但Chris不怕,可能他倆較胖吧,浮得甚是順利,我就不行了,只敢在水深及頸處橫向底來回划動雙臂及硬梆梆的小蘿蔔腿。Amy跟小Chris好像在岸上不愉快,所以沒下水,讓我無緣一睹此姝啵兒棒火辣身材,猜想大概是出發前「小克」在客廳沙發上賴床而「老蜜」猛催所致。回程車上無人願發一語,沒想到回家之後氣氛就怪怪的了。我在沙發上邊聽”Korn”的《Follow the Leader》寫著寫著就睡著了。

天黑時醒來沒見著「老克」,不知是睡了還外出,其他三人又在餐廳拱豬,我抱歉底拒絕了他們加入牌局的邀約,就往後院去抽菸了。Mish出來寒喧了一下,說”Korn”好像很恨他們的雙親,我大笑,之後瞧她似有心事,就沒再對話了(embarrassed silence…),我剪剪趾甲,然後進廚房泡杯奶茶,出來她就不見了,真是奇了。

我在草皮上踱步,短短刺刺的草葉帶著露水在腳底婆娑,煞是有按摩之樂,又抽菸趕著蚊子,始作青雲白鶴觀也,又見十數小蝦蟆,待盼能舌一吐而舞空之群鶴盡為所吞,未果,當然未鞭數十即驅之別院耳。拿出手機,撥越洋電話回國再告諸親友報平安,聊到一半見似老克人影在前門磨砂玻璃後閃動,然屋內空無一人,心有所驚,轉瞬他自後院躍出,對我開玩笑底「吠」了兩聲,我嚇了一跳,乾笑一下繼續講我的電話。然後,就看到老蜜從池塘邊的小徑走了過來,她去散步,好像心情不太好的樣子,我同她說老克回來了,她也聽到他在屋裡鬼叫,問我他是不是喝醉了,我搖頭沒答腔。

她悶著頭進廚房洗了些杯子,然後又進臥室了,老克又出來抽著Marlboro手捲菸,我也接過抽了起來,沒有濾嘴,甚是嗆的。他說他到Main St.上跟朋友喝了些小酒,走了開車要十分鐘的路程回來,大概是這樣,老蜜才不爽吧。

我回了房讀tour guide正興高采烈底列出要在Brisbane想去的地方,大概就市政廳(City Hall)、昆士蘭原住民文物中心(Queensland Aboriginal Creations)、Queen Street Mall、Queensland Culture Centre、南岸公園(South Bank Parklands)、昆士蘭大學、佛特谷區(Fortitude Valley)的China Town、還有澳洲剪羊毛場(Australian Woolshed)、孤松無尾熊保護區(Lone Pine Koala Sanctuary)、庫特沙山公園(Mt. Coot-tha Park)等等,好讓他們帶我去晃晃。正帶著耳機聽「鋼絲與螺絲」(Guns N’ Roses)的現場專輯《Live Era ’87-‘93》,但在曲目切換中間空檔依稀聽到高音階的說話聲,他們老倆口睡在我隔壁的那間主臥室裡,開始傳出吵鬧聲、打人聲(不可能是男人動粗吧),不只一次的摔門、敲門聲,一陣匡噹匡噹之後,我開始有些擔心,想出去勸勸,旋即聽到Amy的調停聲了。我又再聽一回,大概平靜下來,才又倒頭睡去。

睡夢中,我夢見老克大聲敲我房門,又有電鈴聲,好像老蜜的爸媽從牙買加回來了,老克並要我躲起來,我突發見被鬼壓而無法起床,又夢見老蜜的媽媽拍打我的手,然後我一直喊”Who!? Who!?”,可聲音卻卡在喉嚨出不來,忽地轉醒,原來是夢中夢,詭異得緊,像昨晚我們看的《Matrix》。回過神來,聽見老蜜咳嗽,才走向餐廳吃起吐司夾起司(唉!這幾天真是吃得不太好,好像他們也沒錢了,我很想幫忙,身上還有一百多塊,但卻怕傷了主人顏面)。下午五點多,好像平靜了些,但我心底仍是毛毛不甚自在,擔心著他們會不會是因我而吵。


01/03/2000, 18: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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離開(Leaving Gladstone)


終於搞清楚了,原來是老克跟某個公司簽約接了這個新年派對的燈光跟PA工程,放棄了周薪七百Brisbane文化中心的工作來到老蜜的故鄉。他們想,這個case一千塊的酬勞,又可以帶大家去露營遊山玩水,何樂不為?他甚至不想在除夕夜工作。但簽約的無賴工頭吞了錢,說老克之前欠他錢,必須從工資裡扣。老蜜氣炸了,所以前一晚同無辜的老克大吵一架。他們在Gladstone耗那麼久就是需要現金,現在真是pissed off了,決定今晚開車就走(沒錢買車票也)。

Amy開著她爸的福特Falcon 4.0L,直六單凸輪軸,應付長途跋涉有餘,淺藍色的車身配上滿後窗突兀的巨型黑色梯形擾流板(Mel Gibson早期的公路電影裡都是這種車,Gladstone也滿街都是),老爺車一部,不過甚是平穩硬朗。

我們一行五人,十幾包行李,加上枕頭棉被毛毯、飲料食物(Mish行前作了一堆三明治)、還有餐廳裡那兩隻可愛的天竺鼠(名字忘了),浩浩蕩蕩底就出發了。途中經過小克的家,跟他媽媽道別(這位伯母比除夕夜載我們到碼頭的「伯父」慈祥和藹多了)。

從Gladstone到Brisbane的國道計有550公里,加上兩邊的市區連結道路,超過六百,我們出發在Queen《Greatest Hits III》專輯裡開始的第一軌、與Elton John合唱版本的〈The Show Must Go On〉的樂聲中,好像宣告了我們這一行人必須面對的命運,並且必須堅強底走下去;一車人頗有默契底會意過來,大聲苦笑出來。之後輕快的〈Under Pressure〉、〈You Don’t Fool Me〉、〈Another One Bites the Dust〉,也頗切題;勵志的〈Heaven for Everyone〉也恰巧點出了我們南下離去的心情、終幕曲〈Thank God It’s Christmas〉更是令人倍感溫馨動容。這張唱片真該榮膺「Road Trip Themes經典百張」啊!

途中,與數十輛大型卡車交會而過,或有不切近燈緊跟的,強光打上後視鏡將車室內照射底斗亮,尤以經過下坡路段更危險刺激,Amy這小妮子甚是膽大心細、四平八穩操控自如,足令其他一干無照人等自慚矣(我沒開過右駕車亦未備有國際駕照)。

音樂換成”Jamiroquai”的《Synkronized》,輕快的acid jazz、fusion、放克節奏,提醒著大家必須積極樂觀底接受挑戰。我這才明白,為什麼電影或MV裡的黑人總可以把汽車上下彈得斗大,當我們車上一行五人都一起「動」起來的時候,真有那樣的有趣效果,還好這老爺車真有優異的懸吊避震系統。

車速一直維持在100-120之間,也許是音樂開底頗大的關係,幾乎聽不到外面的風切聲,也見不著窗外一片漆黑的景色轉換,車子挺穩,感覺只有碼表上顯示的一半,不像以前坐Serena的Ford Vivid,上了國道開到80就像快解體般,風切聲蓋過音響也大得令人不安。兩個Chris跟Mish姊妹的互動,讓我想起過去同她三姐、姐夫的相處點滴,片段的記憶、酸酸的感覺總是點滴在心頭盤桓縈繞。

之後我們到了”Gin Gin”,一個殼牌機油的休息站(Shell “Big Crab” Svc Stn),此刻悄悄底下起了毛毛的細雨,而我們的雨刷卻壞了。也許是澳洲跟美國一樣幅員廣大,所以形成了自己獨有的公路文化——超大型的休息站、便利商店裡甚至還有汽車用品的專賣區、完全自助沒人管的加油站,洗車、打氣設備丟一邊全部要就自己來,還有用類似垃圾子母車裝著的爆多大冰塊在賣(用途不知,丟水箱麼?)。閒聊中小克難得有學問起來底教我,”Gin Gin”在澳洲原住民語中即”black woman”之意;老蜜說到她想起那晚我們打牌時,她央求看我的遊記小本,並問我「人」這個字的意思,說她只看得懂其中的英文而已(這不是廢話麼?),要是哪天我寫中文信給她,大概也是目不識丁,只認得”people、people、beer、scotch、beer、beer…”了,所謂爆笑「洋相」、莫甚於斯了。


01/05/2000, 04:14, “The Car Must Go On”, to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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