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5-10-10 20:08:52幻憶

巴比倫之夜--第二章

第二章

- - Black Devil - -

他喜歡紅色。

帶著侵略與瘋狂的顏色最能夠讓他熱血沸騰。享受大片的鮮紅灑在純白的牆上,迸射出崩毀的碎裂與死亡的華麗,他用手直接沾染描繪,溫熱的鮮血留在手心的溫度讓他興奮得無法自拔,像上了癮一樣的渴望這種生死的刺激快感。每一次的作畫題材都不同,不過都和毀滅有關係。他喜歡這樣的風格,頹廢的美感帶著詭艷的淒麗。

死亡是一件無聊的事,何不將它化為一項藝術?

人們稱他為「Black Devil」--背負撒旦的墮落羽翼,在地獄迎接靈魂的邪惡使者。

他喜歡這樣的稱呼,黑色是吞噬一切顏色的熔炎,適合他掌控生死的身分。

他是一名殺手。

別看他這樣,他可是一名虔誠的教徒,每週日都還是例行的上教堂做禮拜呢!不過從今天起他大概沒辦法再來了。西蒙有點無奈的嘆了口氣。

他喜歡畫畫、喜歡創造、喜歡刺激、喜歡遊戲,不過他最喜歡的還是懺悔,幫助人懺悔。幫助人是一件好事,你說是吧?

每個人在這個世上都曾犯了錯,從來都沒有人是聖潔無暇的,天堂拒絕污穢。所以他用鮮血來為他們洗盡罪惡,他背負別人的罪以來成就他們上天堂的機會。天父,我這麼做是對的吧?

望著教堂上的十字像,肅穆的氣氛不知為何被染上濃重的血腥味,看著被血跡給噴到些許的受難耶穌,黑爵˙西蒙低下頭懺悔。

抱歉,下一次我會注意的。請您寬恕他們的罪吧……阿門……

穿著全黑的風衣,上面看不出任何的其他色澤,融化了血液的衣服與身旁的倒下的人一樣散發著死亡的氣息,厭惡的看了看自己的身上。他喜歡鮮血的味道但討厭沾染到身子。他想想,這裡應該有神父袍才對。

走到內室找了下,果然有神父的衣服。將袍子換上,滿意的看了自己一身。揚起惡魔的笑容,神聖的黑色啊……

真是適合他。

踏出內室,走上中間的紅地毯。地毯的顏色異常的鮮紅,倒在中央的人流出泊泊的血液被地毯毫不滿足的吸收著,蔓延了一地的紅艷。如履平地一般踩著地上的屍體而行,沒辦法要他閃過真的是太為難了。上帝請原諒他這樣的行為。

人性是墮落的,也是毫不知量力的動物。冷笑的臉龐帶著鄙夷不屑,他算了下今天的收穫……42個人,嗯…本來是人。可惜教堂的牆壁不多,相隔的彩繪玻璃佔據了大半空間,無奈之下他只好佔用了祭壇旁邊的牆壁。不過那兩片牆他畫的非常漂亮,應該沒有褻瀆到上帝才是。

美麗的天使迎接著被洗清罪惡的靈魂,為受難的生命祈禱永恆,淨化人間污穢。

西蒙一邊走著一邊翻開聖經,一頁又一頁撕下,飛揚的紙頁上面是天父的箴言,掉落在滿身罪孽的冰冷軀體,被鮮血浸濕,滲透纖維擴散死亡。

「我以主的名義,寬恕你們的罪惡,為你們祈禱。」



神在晨曦當中嘆氣,十字上的血跡是受難的證據;惡魔的羽翼像鋒利的刀刃,揚張勾引靈魂,人類被迫奉獻生命。



拉開教堂的門,在外面已經是白天了。這麼說來他玩了一整夜的遊戲……

「嗨~~西蒙,結束了嗎?」燦爛的笑朝著他來,希恩總是很準時。

「我累了。」

「那你先回去休息吧。對了,這套衣服不錯~」

「嗯。」點了下頭,拉開紅色跑車的門跨了進去。一啟動引擎快速奔馳離去。

「哇~~時速200吧?上帝保佑你不要撞車。」在胸前畫了個十字禱告,拉開大門,
進入眼前的是人間煉獄,鮮血在牆上作畫一副又一副令人膽寒的圖像,教看的人不寒而慄。

「又這麼大手筆~~」彷彿已經對這種情況習慣似的,希恩拿起相機卡嚓的熟練的拍起照來。

※※※

希恩是一個業餘攝影師,不太單純的攝影師。如果認識西蒙這種世界第一的殺手他還很單純的話,也許早就不在人世了。若要正確的說,他的正職被人稱為「智慧型網路犯罪者」,簡單一點的說法叫「駭客」。另類的說法叫「國際商業間諜」,就是竊取機密來販賣的一種人。

從暗房出來,拿出已經洗好並晾乾的照片,擺放在桌上一一觀視著,然後拿起主角的那一張照片放進信封袋封好。這是西蒙這一次的目標,不過其他人有點倒楣,除了護衛之外還有來不及逃跑的無辜人民。不過人總有一天要死的,擇日不如撞日嘛…

西蒙的槍法太準也太快,應該說是一種反射,感覺就像出生時就被訓練拿槍一樣,來不及跑的人不能說他們太慢,只能說在死神的召喚之下沒有人可以逃得開獵殺;鐮刀的銀光需要用鮮血掩蓋,祭品是永遠都嫌不夠的。更何況是Black Devil?來自深層地獄的惡魔,更渴望瘋狂的殺戮。

他算是西蒙的助手、好友、偶爾的床伴,總之一人多用,認識他多年,他卻仍看不清這個深沉的男人心裡在想些什麼。冷血的Devil是不容許任何人看穿他的心思的,以優雅禮儀來掩飾背後的黑色羽翼,一個不小心,那雙羽翼就會化作銳利的爪子撕裂人的靈魂。

他的過去是個謎,也是禁忌。

他想不透是什麼樣的過往會造就這樣一個嗜血的個性,但他並不想去調查,如果真的知道了,也許今天就不在人世了。



Waiting Bar


「美國黑幫教父?」希恩皺起眉頭,這一次的目標有些怪異,當然不是沒有人委託過殺手殺教父,但委託黑爵……

西蒙的工作一向是透過他來接洽的,畢竟他的行蹤很難掌控又很神秘。怎料這次竟然有人會直接找上他?看來委託者不簡單,而且指定獵物還是極度難搞的人。

眾所皆知黑爵的能力,沒有他殺不了的獵物。問題就在這裡,美國第一黑幫可不是小組織,如果西蒙失敗,他的聲望將一落千丈,世界殺手排名重新排過;而如果教父真的死了,那麼西蒙將變成公敵,到時候事情會非常的麻煩,黑社會的均勢被破壞,掀起的將是另一陣風波。

「這一次的委託人是誰你知道嗎?」

「是個女人。」揚起無所謂的笑容,西蒙搖晃杯中酒,淡淡的口氣一點都不在意。

女人…嘖!真是最毒婦人心!但有這樣膽識的女人不多,會是誰呢…「你答應了嗎?」

「當然,這麼有挑戰性的『任務』。」噬血的笑啜飲紅酒,像正飲著鮮血似的。

我想也是。嘆了口氣,這個人從來都不知道危險和失敗。不過看來他有必要查一下這個幕後委託者。看了一眼心情似乎很好的好友,希恩皺起眉。

「不用擔心,富藏心機者會自嚐苦果,愚蠢的人必須付出代價。」西蒙的眼神突然轉為深沉銳利,放下酒杯就轉身離去。

看來西蒙已經有所準備,他相信沒人是黑爵的對手,不過為了保險一切小心為上。聽說美國第一黑幫的資料庫號稱比白宮還難侵入,他真想試試看…呵呵……

※※※

看著異常契合的兩人,從一開始的緊張氣氛,演變成和平的談話讓希恩有些困惑。方才隱藏的殺機似乎已經消失無蹤,看著有一搭沒一搭說著話的兩人,這時若對別人說他們是對立的敵人,恐怕是沒人置信。

唉~~他本來很期待能夠看到兩人拼個你死我活的呢~~

「我們來…打個賭吧。」西蒙那雙迷惑人心的眼睛閃著算計,似乎想引誘人入陷阱。

「賭什麼?」禔摩回應一劑媚笑,看得希恩心臟撲通直跳。

真是…長的這麼美,用一張天使的臉卻做出這樣的笑容,簡直就是誘人犯罪!

磅!

「去修燈。」西蒙收起槍,指指方才被他打破的燈管,冷冷說道。

希恩再度無言,看著碎掉的燈管,他想他應該是要整副換掉了。哀怨的拿起掃把,不過還是很識相的離開。

……如果再不離開下次Waiting Bar不是要換燈而是要換主人了……

「你想賭什麼?」再次問出口。那個酒保還真是有趣~~

「你有多少時間可以殺我?」不避諱的問著自己的生死期限,西蒙無所謂的態度似
乎早已認定禔摩殺不了他似的。

挑起眉,看來Black Devil很有自信嘛…「三個禮拜。」

不可否認,他欣賞這樣的強者。

「那就用一個禮拜的時間為限。如果一個禮拜之內你能讓我流血,我任你處置一天……」未完的語氣吊人胃口,西蒙的笑突然變得邪惡。

故意靠近禔摩耳邊,溼熱的溫度隨著話語而搔癢敏感,「如果你辦不到,你就乖乖讓我上一天。」

「…一天?」狐疑的再次問出,禔摩有些懷疑是自己聽錯了。

「怎麼?你不敢嗎?」略帶藐視的眼神朝禔摩看去,西蒙佯裝可惜的嘆了口氣。

「那麼,你準備當我一天的僕人吧。」禔摩自信的笑容揚起,要讓人流血的方法太多了,他沒理由會輸。

「我的床又大又舒適,彈力好又耐用,你會很喜歡的。」

「如果我殺了你呢?」帶著傲慢和冷意的笑,散發濃烈的殺氣,禔摩啜飲一杯酒,沒有看身邊的人。

氣氛不對勁,希恩見狀,將原本要回櫃檯的腳步又縮了回去。

普通人早已被這樣的冰冷殺意給嚇呆了,但不包括黑爵。

「殺人時候的你是最美麗的,我非常期待……如果你真辦的到,那我要恭喜你早日完成任務了。」舉起酒杯示意,西蒙回復優雅的氣度。

「謝謝。」回敬乾杯。不愧是Devil,夠強夠膽識。

※※※

烏雲籠罩在天空,現在是夜晚時分,細語絲絲不絕,但倒不至於影響了視線,反而添了些詩情畫意。

但並非每個人都這麼想。黑色加長型轎車行駛在寬大的道路上,前後各有三台黑色轎車護航,左右則礙於路寬而僅各配置一台車子。這樣的防備爲的就是保護美國第一黑幫教父的安危。尤其是最近風聲四起,黑爵˙西蒙的狙擊隨時都會來到,因此人人提高警覺保持高度戒備。

今天走的是鬧區的路線,週邊高樓大廈環肆,這種地形最適合狙擊,沒人敢鬆懈。加上天候不佳,每個人都是戰戰兢兢不敢輕忽。

「教父,今晚九點在總部有會議,六大長老都會到場。」蕾雅翻開行程表向茶理王提醒著。穿著紫色套裝帶著平光眼鏡的她看來精明幹練。

坐在她身邊的男人看得出已上了年紀,五官深遂俊帥並沒有受到歲月磨損反而更加有魅力,十足的男人味,威嚴的神態不可侵犯的凜凜雄姿,是那種會讓人一眼就深深著迷而無法離開視線的人物。

「黑爵最近有何動向?」聲音低沉而穩重,教父茶理王雖是詢問的口氣,但可隱隱察覺出有期待的意味。

早年的茶理王的名號響亮美國黑社會,關於他的事蹟多不勝數,是眾所皆知無法抗衡的狠角色。對於這次黑爵的刺殺,事實上茶理王是非常樂意接招的。人老了不代表爭霸的心會因此而喪失,在坐上教父的位子後他就失去了許多樂趣,好不容易終於有人願意帶給他一點遊戲玩玩了。

就不知這小鬼是否真如傳言一樣利害,哼哼……

「您請不用擔心,我已經請了White Angel為我們處理這名麻煩的人物……」

「誰教你多事!!」震天的怒吼從茶裡王狂怒的情緒脫出口,讓蕾雅一時之間愣住了。

「教、教父…蕾雅是…是爲了您好…才…」心急得想要解釋;即使是黑幫教父最疼愛的養女,也不能抗衡茶理王的怒氣。

教父緊皺著眉頭遲遲無法舒緩,冷厲的眼神看得人心驚膽顫;瞬間車子內部的氣氛冰冷的讓人心寒。

最後茶理王還是嘆了口氣,回覆原本的溫和嚴肅,「下一次,不准再自做主張。」

算了,蕾雅也是為了他好。看著自己最疼愛的養女,再怎麼生氣也沒有辦法責罰。

「是…」低下頭順從應和著,蕾雅的眼裡卻有不甘和憤恨。這個老頭子,她遲早會殺了他!

車子裡再度安靜下來。茶理王暗自細思,依照Black Devil的個性,即使有White Angel的阻撓,黑爵應該還是不可能會放棄他這個目標……

砰!

中心車身受到來自右方的護車突然的強烈撞擊,一個控制不住打滑再度撞上左方車子!

左右都被困住出路,車內的護衛連忙按下緊急鈕通知總部,啟動車內第二層防護,提起槍在胸以戒備。如今唯一可以出去的就是車頂的天窗,很有可能敵人會守株待兔。現在最好的辦法就是待在車內。

砰!

因為溼滑的地面和突至的變化,後方車輛止勢不住而連番撞上中心!

砰!

靠近中心的前方車子輪胎遭受子彈穿透而滑走,在濕潤的地面上止不住煞車而猛力撞上前一輛車再連環撞擊最前方的車子!刺耳的煞車聲響徹,不斷打滑的輪胎甩尾不得控制撞向前方。

強力的撞擊聲和煞車聲交錯,引起街上人的尖叫不斷;鬧區的人因為這場街頭連環車禍而紛紛躲避,一時之間街道被淨空了。

前後左右原本是為保護教父而排設的車陣,如今卻成了困住人的最好籠子。

中心車的護衛長紅寅拿起暗藏的槍戒備著,因為被困住而無法打開車門,只好在窗邊守著,一雙眼睛認真的注意四周。「教父您請不用擔心,我們已經通知總部,在三十分鐘之內會有人前來支援。雖然我們暫時被困住,但是敵人在這樣的情形下也不容易準確攻擊。」沒有錯,此時四方的車輛也成為保護的屏障。

「注意!子彈來向是東方!眾人小心!」

能夠離開車子的護衛現在全都下車,四散在車子邊。雨勢突然變大,加上天色暗沉,視線極度的不佳。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狙擊卻沒有再出擊。

就在眾人感到疑惑之際,包圍住車子的護衛被突來的子彈貫穿心臟而死亡倒下。眾人瞄準來源射擊,但是高樓的樓層太多,加上雨勢的關係。回擊無用反而更多護衛被射殺。

然後一個又一個人倒下,好像四方都有狙擊手在窺伺一樣,恐慌佔據了眾人的心,就在一片惶恐中,蕾雅的手機響起。

「喂?我是蕾雅。」

「沒想到堂堂美國第一黑幫教父的保護措施這麼簡陋,真是令人驚訝啊~~」好聽的聲音卻充滿嘲弄的口氣。

「你…?White Angel!?」

「你們可以下車了。我的槍正抵著黑爵的腦袋。」

「這……」她曉得不該懷疑Angel的話,但是這種情況不容許她做主。

「給我。」茶理王皺起眉頭,一伸手就拿走手機。

「我是茶理王,你就是White Angel?……喂?…」

生氣的摔手機,該死的小子竟然敢掛他電話!

「他跟你說了什麼?」怒氣翻騰,竟然有人敢這麼不給他面子!

「他說我們可以離開車子,他已經制服了Black Devil。」

「好!我們下車!」我看你是不是真的有本事!

「教父!」

「閉嘴!!」

在爭執之際,來援的車輛已到。急忙的護住中心打開天窗讓人出來,滴水不露的防護人牆及圍繞的重度火力戒備,此時就算是再有狙擊也無法得逞。

「哼!我們走!」下次再跟那兩個小子算帳!

※※※

「你是故意的?」冷顏看著眼前淡笑的人,禔摩對準西蒙眉間的槍沒有放下。

如果他有這麼容易就讓人接近背後,他就不叫Black Devil。背後露出破綻故意引誘人攻擊。以為他察覺不到他的殺氣有一部分是衝著他嗎?

「是故意。」很坦白的承認,西蒙手環在胸前,無所謂的對禔摩笑笑。

這種輕視的態度對一個殺手而言是一種汙辱也是挑釁,但這似乎是西蒙一貫的個性。

「很好。」沒有多說直接扣板機,未料西蒙一個踢腿將槍給踢高飛走,禔摩一閃身,拔出腰間的槍再度對準人,此時在高空的槍也落下被西蒙接住。成為雙方正面拿槍對峙的局面。

情勢一觸即發。

窗外的雨仍下個不停,風在怒號著,雨絲飄進了窗戶,離窗邊沒有多遠的兩人都沾染上了水氣。

「如果我記得沒錯,今天是賭約的第七天。」邪佞的笑容揚起,西蒙難得好心的提醒道。

「我就是在等這一刻。」回敬甜笑,禔摩胸有成竹。

蟄伏的野獸難抓,非得等牠動時才能擒獲。

「很好……」

在實力難測的對手面前,面對生死一瞬的緊張刺激,用生命作為賭注的遊戲,雙方都感到體內的血液奔騰,興奮的感覺讓人急欲扣動板機享受子彈出膛的急速破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