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9-11-02 03:53:52拉維尼

她,嘔吐,和像是偷來的自由片刻

 

生活,生活究竟是什麼模樣?

生活,究竟是如何殘忍的巨獸?

 

有此一說,生活是人們內在所反映出的實相。

如此一來,她究竟創造出了什麼怪獸,壓迫著令她無法喘息?

 

 

她剛剛看完熱戀,看完後才驚覺原來那是一本1965年出版的法國小說。

1965年!那是她不曾出生的年代,那時戴才一歲,但是她卻常常被她不熟悉的年代吸引,所謂舊時的美好日子。

怎麼可以!作者怎麼可以用文字去描繪出那樣細膩的徬徨,讓她在深夜醒轉閱讀後沉入思潮洶湧的海中。

200911月初,距出版日34年之後,她手中捧著的文字,讓她在深夜裡投入一片汪洋,讓她在從床上坐起身後,覺得自己是深夜海中的一艘小船,在無盡的黑暗裡,仰躺著看著墨汁穹蒼中隱約的星光

 

深夜,她套上幼稚醜陋還有著細小棉球的睡衣,毫不在乎邋遢與凌亂的房間,這房間裡她唯一在乎的是那張不算舒服的小床、幾個月前新買的床頭燈、和枕頭邊堆成小山的書。

 

她看書,隨著心情起伏什麼都看,最常看的是翻譯小說,彷彿每一段時光中,手邊總要有一本待閱的小說。

 

小說,是人類幻想與窺探慾望的產物。

就像吸毒者沉溺在意識的邊界,小說帶給她通往另外一個想像世界裡,在那樣的世界裡,一個又一個的夢境,讓她有時昏沉、有時忍不住脆弱的哭泣,離開夢境的剎那總是有一種迷惘,睡眼惺忪的望著自己、和身處的格格不入世界。

 

她的生活。

 

 

她的生活,像是一隻攫住她的怪獸,這是她創造出來的可悲生物。

痛恨它等於是痛恨自己,但她太累了,連痛恨這種情緒也無精打采的無法持續。

懶得痛恨自己,但很確定她並不喜歡現在的生活。

 

說不清楚究竟自己是在追求什麼?彷彿無法停泊在港口太久,總是需要出航,漫無目的的在汪洋中,或許幸運的找到下一個港口,或是被海浪吞沒,孤單寂靜的死去,除了神與大海,沒有人知道。

 

這就是生命,可不是?

1965年寫下熱戀的莎岡就算還活著,也是滿臉皺紋的老太太,或許除了隱匿淘氣神情的雙眼,在她身上也看不出其他青春的痕跡。

 

 

她才不在乎作者現在究竟如何?

當一個人無措的面對著自己的生活時,其他又有什麼重要?

 

坐在水泥冰冷堅硬的樓梯間,夜晚的寧靜讓聲音顯得更加刺耳,隔壁水塔運轉的聲音、突如其來的一場小雨、腳伸進拖鞋裡的摩擦、電腦主機轟轟的運轉、和此刻手指在鍵盤上的敲打,忙碌忙碌的敲打,試圖追上文字在腦海中不斷奔跑的背影。

 

是的,文字。

 

如果沒有書,她該怎麼辦呢?如果沒有文字,她該怎麼辦呢?

無法想像的恐怖。

 

 

 「我活在粉紅色的世界裡。」她很早就從一個夢境中知道這件事。

她活在玫瑰色的世界裡。無法忍受暴力、殘酷、和醜陋的事物。

看事情永遠只望著正面的方向,撇頭忽視醜陋的另一面,她不想看,知道它們的存在就夠了,無法忍受去把它們看清楚的憂傷。

 

這些年再怎麼努力變堅強,可以抵禦那樣的殘酷,說到底,她還是不喜歡。那只是在這混濁惡世裡試圖生存呼吸的防衛本能。

 

時間是殘酷的,再過幾個小時,她又得重新披上盔甲,打一場無謂的仗。

 

再度受困在她徒手建立的牢籠

 

 

寫下這句話後,她以為這樣就暫時結束了,停下打字的速度。

在肉體生命的限度中,她私自挪用了一個小時,讓自己離開昏沉,任憑思潮起伏,專注的看著內心此起彼落的聲音互相糾纏、擁抱、交戰。用有限的文字試圖描繪、雖然總是無法完全。

 

停下來,準備回到昏沉,但又不想回到昏沉。

 

然後,嘴角浮現出諷刺的微笑。

 

人們在希望與顫抖的恐懼中,咀嚼生活裡細微的辛酸,然後嘔吐。

生活卻用一種更大的包覆的力量,完整的攫住人的一切,包含嘔吐物。

 

她倚在船舷,拼命的向海水嘔吐著,小船輕輕的隨著她的身體每一次的震顫搖晃,

她一直吐,乾嘔著,直到筋皮力盡

 

月亮不知道何時從雲後出現,她的身體、發皺的皮膚,蒼白的在月光下像一只掏空的米袋。

 

靈魂安適的坐在死神溫暖的懷抱裡,微笑。

解脫的輕鬆,讓笑意更深,漸漸的變成咯咯的輕笑聲,然後是愉快的哈哈大笑,狂笑不止……

 

因為太過用力的狂笑,靈魂甚至感覺到眼淚的出現,淚光在皎潔的月光下更加晶瑩奪目,走入淚水閃亮的光芒,白光燦爛的令人穿越一切悲傷

 

愛在寧靜中暖暖升起不發一語

 

空盪的小船,在深藍絲緞般的海浪中,緩緩起伏,輕輕搖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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