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漫長的冬天延至初春，而我們兩個人選擇走在深夜的街道上，漫無目的。

天氣有點冷，你看起來穿得有些單薄，雙手插在口袋裡，讓我忍不住回望著你；這一路上，少了以往總是目不轉睛看著你說話的自己，反而是你不停回頭微笑凝望著我。

眼神在要對上的那秒，忍不住規避下望，卻掩不住更驚訝的眼神到幾乎要驚呼，那薄外套裡的那件深藍色襯衫。

那是我們剛在一起時，送你的第一件禮物，印象中，經常看到它，而其實也不知道是真的那麼好穿，還是為了討我歡心。

好一陣子，那是你身上最常出現的衣服。


※


盯著那已褪色的衣服，我想起當初的自己經常問你：
「這件衣服好眼熟？顏色看起來很不錯。」

你總是覺得我在裝傻，希望聽見什麼甜言蜜語，而帶點好笑的情緒揉亂我的髮，直到我想起。

只是，現在褪色的還有愛情，所以我只能問你，那些年沒有說出口的話：
「這衣服很好穿嗎？」

望著我那認真的眼神，即使大部份是落在你胸前的鈕扣上，仍然可以聽見一如當年孩子氣的聲音這樣清楚回答著：
「穿起來很舒服，是我最喜歡的一件衣服。」

我微微牽動嘴角，卻怕牽出更深一點的眼淚，逃避著什麼，就算心不由衷：
「衣服太舊了，鈕扣都快要掉下來。」

這句話，卻開啟了你更有深意的話：
「妳知道嗎？對我來說，衣服和人都一樣，都不如舊的好，那些感情與默契，被磨合地線條，是最明白心上的一根弦。」

手被你沒有預警地牽住了，分手這麼多年，我們臉孔可依循尋找出歲月善待的地方，記得當初的模樣，只是，心卻不一定還是舊時樣，我已百般搬不起回憶，而你？更是不敢深究，別過臉，把聲音降到最冷，像是什麼情緒都不會再波動。

「然，我卻知道你不明白，舊的東西總是有著太多傷痕，這些破碎偏偏是人們最不能欣賞的美麗，感情更是發揮極致，所以，我們總是拼了命消除前面誰的影子，無論是愛過或是被愛過的…。」


※


終還是冷不妨地想起那年分離的畫面，我們曾經都太年輕也太倔強，忘不了彼此給的傷害，就算那是每一場爭吵裏的無心氣話。

卻都像是利刃一般劃過。

在這段愛情裏，並沒有什麼大事，最多是我因為工作太忙沒時間打理家事，而你氣得怒砸整桌上，或是你貪玩和朋友整夜不歸，讓我從擔心轉變成疑心甚至是歇斯底里怒吼。

然，磨擦只能耗損情感，卻不可溝通或是增進些什麼。

你、我慢慢讓空隙擴大，最後站得進許多人，也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再也看不見彼此，觸摸過去的只剩下一片清冷。

曾經稱為我們的家的那個地方，早已換了鑰匙，擁有的也不是兩個人其中之一。

或許，你被那種即使分離多年，但也曾交往多年，熟悉又陌生的默契吸引了，因為你和我還是一點呼吸就明白對方的情緒，卻激不起我的勇敢。

即使，在背身之後，我最常想起的是你的好，那些從前以為不是愛的，通通變成了愛，每份心意被細細體會，在每個枕邊沒有你的深夜裏，甚至讓淚水替代你剛起身的暖氣。

我們，若能相見不如懷念地維持著美麗，不必一靠太近就互相傷害，那我也可以真心選擇祝福，就算你往前的路上沒有我，也請依然幸福快樂。

而那雙終究被我放開的手到底有沒有算愛過？我在心裏，輕輕對你說，愛情若是真有許多種，那塵封也應算其中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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