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家性格(?)
作家性格(?)
在一部名叫作”郵差”( Il postino)的義大利電影中, 描寫到著名阿根廷詩人Pablo Neruda在義大利流亡避難的那段時間, 曾經跟一位當地夢想也能成為詩人的郵差(事實上那是一個專為Neruda而設的臨時差事, 這個一窮二白的小子煞有其事地戴上一頂郵差帽, 以神聖的心情接下這光榮的差事..)成為友人的小故事. 在這個故事中, 小人物的天生謙卑與大人物的自然傲慢就像光與影一般地構成一個無所不在的光景. Neruda在那所謂知識分子的自我放逐與流亡中仍氣派地接受這些微小人物的尊崇款待; 而這些小人物卻在將其僅剩之尊嚴理想寄託給這位大人物時仍無時不刻地感受自己的渺小. 我認為在這部片當中, 導演試圖要引導我們去批判Neruda的無情的意圖似乎是很明顯的(後來Neruda衣錦還鄉, 在世界各地演講授獎, 大談所謂流亡過程, 但卻隻字沒有提到他的義大利朋友….)….好像是這樣.
在這故事的最後, 追隨Neruda的共產思想的郵差在一次示威抗議中喪失了生命(這似乎更突顯了躲在他鄉而獲得榮譽的Neruda的世故). 是啊, 好像很諷刺. 如果他沒有被Neruda影響, 一個小魚夫應該不會因為為了要”伸張人民的權利”而喪失生命吧….到底為了什麼? 人類天生的理想性? 他血液中的詩人基因? 還是一種小小的善良的虛榮?
我無法不在意的是, Pablo Neruda對這個人到底做了什麼? 這個所謂偉大的詩人到底是一個怎樣的傢伙? 看完這部片後, 我曾經不只一次想著…..而後來我發現, 我默默在譴責的, 其實好像是自己….
約莫一年前, A君與我一見如故, 由於一些因緣際會, 我們很快地談了一些合作的計畫. 然而在一個大概可以被視為試水溫的案子中, 我們很快也很有默契地就疏遠了起來. 若要長話短說, 我想就是我們大概很快地就感覺到了,我們是不能完全為彼此所信任與接受的了. 我不知A君的感覺如何, 但我確實是再一次又感到自己世故剛愎的那一面….或者說, 自己很本性的那一面…
我確實看過一些作家或哲學家, 他們用吸管把所處存在的世界的汁液吸到精光, 然後留下乾癟的皮肉給周遭的人, 再宣稱自己已得知人生三昧.….當然我暨不是作家也不是哲學家, 但作為一個有時會寫些什麼發表給人看的人, 我的確是也有著那樣的傾向的. 而這樣的人又可以分成兩種, 一種比較相對正直的就或瘋狂或自殺或鬱鬱寡歡; 而另一種像我和Neruda這種狡詐型的則就活得活跳跳的…..當然說我自己或誰有多糟糕其實對你或任何人都沒有意義, 只是我要提出的是, 這世上真正值得你敬佩的人其實沒有真的那麼多. 在這世上若有人真的可以給其他人一些什麼, 我想只有一個關鍵__那就是__溫度. 無我的__有血有肉的__溫度. 沒有這溫度, 誰.都.沒.有.資.格.享有他人無條件對他的尊重與付出.
有時我隱隱思索著, A君是否在這方面是與我類似的人呢? 否則那迅速而有默契的疏離是如何可能呢? 又, A君是否也在某些時刻也會某種程度上地反省著這樣的事? 當然,關於這些問題我不會有答案. 但是我確實記得最後一次我因公事到他的店時, 他以一種又世故又意味頗為深長的語氣跟我說:”找個時間一起吃個飯嘛?” 而我也一樣用又世故又意味頗為深長的語氣回他說:”好的, 一定,一定.”….那當然稱不上是有什麼溫度, 但卻確實隱含著一種淡淡的和解的味道…..
順帶一提, A君同時也是出過一本書的,名符其實的作家.
Cain C.
克倫
當我談著那些話時,我心中有幾個活生生的人,也許我說的溫度,其實就只是一份面對著他們說話的心意.我無意要替你或任何人定義什麼.事實上,抽象的哲思對我而言隨著年紀漸長已漸漸陌生...我想我們就各自盡力待人就是...我們是兩個生命,所以也不會有同一個答案...套句Luhmann說的,也許我們並不需要一個統一性,也許更值得追尋的,是一個更好的差異.
PS:對我現在的生活負載而言,寫這樣的東西已算是對自己奢侈而沉重的交待,請諒解我實在無餘力能回應你更多..
我想我對"無我"詮釋的狹隘,或許正是我對於"無我"最泛常出現的姿態的懷疑
西方傳教士在台灣百年來的義行,我從小深受其惠,不可能忘記(彰基醫院創辦人蘭牧師一家).然而,對於宗教/性的情懷與直接的行動是我尊重的,甚至景仰感動的,對於宗教/性,他可能在實踐生命上的行動早已超越了典籍的話語
只是宗教/性不等於人性,或是不能概括人性,與佛無緣者,還是人,或甚至佛或上帝也只是人性的某種狀態而已,即便佛最後說: 人人得以成佛.但成佛不正是生命狀態努力與失敗的整體或許某種了悟嗎? 沒有佛不遭受八難七苦或經受四劫,沒有信神者不受危機的考驗,人子亦在百般恐懼當中面臨他的死亡.生命不正是有限與了悟之間的千變萬化嗎?每一次昇華或釋放都將再次遭受蒙蔽與挫敗,生命不是直面這些擔憂的力量嗎?義行不就是這些力量的行動嗎?
我不能理解的是資格與尊重的關係: 因為人存在就有溫度,尊重,靠近,愛,恨,遠離等等不是眾生殊異的感受所交織出來的關係嗎?究竟尊重的資格是什麼? 不管資格的宣稱是宣告有資格或沒資格,不都是同一件事嗎? 而這同一件事不都是某種權力位置的篩檢嗎?
但是對強人的尊重是真的,對無名小卒的尊重也是真的,那究竟是資格決定了尊重,還是每一個感受交織了不同的情境呢? 這樣說起來, 如果我們要談某種資格的理所當然或理所不然的話,"無我"又到底是什麼?但事實上,資格永遠都是同一種東西--權力--不是嗎?
問題會不會不是拐彎抹角地來說: "我們該尊重誰?" 而存在著什麼樣的標準或資格而作為"事實".或是宣告寬容自己對他人的責任,讓所謂的"事實"來取代自己與他人的感受,而顯得輕盈些.
問題會不會是: 我們如何在行動中直面自己與他人的感受? 義行者不正是因為他堅持著這份感受的動力,而經受苦難改變嗎? 昇華與釋放與其說是終章,不如說是過程."無我"會不會是幾經變化百般波折支解的過程呢? "無我的溫度"真的存在嗎?還是那只是某種神選民的資格與其昇華? 信念與行動在最靠近的地方卻有最深刻的差距,如果沒有真的去感受去觸碰那些溫度的話,那也只是自我信念的權力陣營,對自身與他人劫數苦難的漠然,不是嗎? 指認"事實"太容易了!
我在乎的倒不是什麼使命感,這太搖遠了,我在乎的是: 某些有限的東西或是有限的人本身面對生命的掙扎與擔憂,在言及"無我"前,我更在乎"我"與"他人"之間的關係,我的擔憂,他人的擔憂之間,感受的遭遇與交談或是行動,如此而已,但這是多麼困難的事
抱歉,寫這些當然不要跟大哥討個交待或質問一個答案,只是面對自身與他人的當下總是要比抽象思想要來得複雜多了,但同時也成為思想本身的問題,大哥的意思我應該了解
Luhmann的話,我不能同意更多了
祝好,別太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