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3-05-08 22:06:20拜占庭雲雀

既生人,何生賽?

(楔子)

”我問你,便便完要說什麼?”
”媽咪,豆子嗯嗯。”
”那如果沒有說會怎樣?”
”會打打。”豆子激烈的用右手咻咻比劃著打左手的姿勢。
”下次便便會不會說?”
”要。”他像肚姑娃娃一樣猛點頭,再補充說明:”媽咪,嗯嗯。”
”乖。”

*       *       * 

乖個屁!

看我兒子這麼懂事,母子溝通如此良好,足為鄰里表率?

錯。
下一次便便,還是不會告訴我。等我聞到臭味,
”你是不是便便了?”  
”嗶要嗶要!”
”教過幾次了怎麼便便都不說?”  
”嗶要嗶要!”
”我要打打了!”  
”啊~~~”
豆子驚恐的哭著,彷彿第一次聽到這種不人道的規定。
打完了,也哭完了,我說:
”我問你,下次便便要說什麼?”
”媽咪,豆子嗯嗯。”
.......


輪迴的故事永遠沒有結局。


*       *       * 

(前情提要)

為什麼便便不說?
我只是要求他便便之後告訴我他便便了,他為什麼做不到?
一個佛洛依德同事問我說:是不是以前你曾經為了便便的事太過凶狠讓他心靈有創傷?
我說我知道他為什麼不說。

因為他耐髒。

便便之後要換屁屁,換屁屁會打斷他的遊戲。而他一點也不覺得屁股包著一卜便便有什麼可恥或不舒適,他仍然可以安安穩穩的玩樂,吃飯,甚至睡覺。
那他幹嘛告訴我?

*       *       * 

(故事開始)

星期二晚上,剛上完六節課的我得和豆子奮戰到晚上十一點,因為豆爸有夜診。
豆子在遊戲室玩玩具,我坐在門口畫他的畫畫板,順便看著他。
忽然我發現豆子的表情有異。他像被電到一般停格五秒左右,然後恢復原樣繼續玩耍。

我說,豆子,你便便了嗎?
他拼命的搖頭,然後說,”嗯嗯,Momo 。”
(豆媽註:Momo,豆語”沒有”之意。)
我嗅了嗅,沒有聞到什麼味道,想要靠近一點聞,豆子忽然說:
”媽咪,ㄋㄟ ㄋㄟ,豆子,要。”

要喝牛奶啊?我下樓去端來了一杯牛奶,坐回門口的位置,叫他過來喝。
”ㄋㄟ ㄋㄟ,嗶要。”
咦?不是才說要喝牛奶的嗎?怎麼又不要了?
”牛奶,坐坐。”意思是叫我把牛奶放旁邊他比的地方。
才剛把牛奶放好,又聽到他說:”媽咪,坐坐。”
牧童遙指杏花村,轉頭一看,豆子指著樓梯叫我坐樓梯。
我說我不要坐樓梯。

接下來,豆子說:”媽咪,電塔。”
牧童這次遙指門邊的畫畫板。這是叫我畫他最喜歡的電塔給他看的意思,我一天也不知道要畫幾十個。
於是我坐下來,拿起畫畫板,畫了一個電塔。
”我畫好了,來看吧。”
”嗶要。”

我想,這傢伙怎麼這麼囉唆,把電塔擦掉了,沒想到他又說:”媽咪,大電塔,二。”
懇請娘娘惠賜御筆揮灑大電塔二座之意。
無力的我說,好,不過我畫好了你要看喔,不可以再說嗶要了。
豆子點頭。於是我又畫了兩個大電塔。
”過來看吧,很大的電塔唷。”

位在角落的豆子引頸企盼的朝我的畫板遙望了一番,還是沒有過來。

這時候我疲累的身軀與渾沌的頭腦忽然清新了。

什麼喝ㄋㄟ ㄋㄟ?
什麼坐樓梯?
什麼畫電塔?
這個傢伙要東要西只是為了不讓我靠近他。而理由昭然若揭──
我聞到便便的味道了....

當我用怪獸電力公司裡的毛怪的陣勢走向他,已知事蹟敗露的豆子眼見我來勢洶洶,一邊後退一邊說嗶要嗶要,然後像阿布一樣尖叫了起來。
吭吭噹噹叮叮咚咚。咻咻咻。
經過一陣追逐扭打之後,心力交瘁的我捧起豆子沾滿鼻涕眼淚的小臉,沉痛的問:
”我問你,便便後要說什麼?”
”媽咪,豆子嗯嗯。”

歹戲拖棚何時了,便便知多少?
小兒昨夜又挨轟,往事不堪回首月明中....

*       *       *

(跋)

我的兒子,那個從我肚子裡生出來的兒子,居然會耍我了。
該哭還是該笑呢?

他有那個腦筋可以耍我耍半天讓我不靠近他,卻沒有辦法做到跟我說他嗯嗯了。

而且生了孩子,我才產生一個疑問:
如果人是造世主設計的產物,那為何要讓人的便便這麼臭呢?
有什麼用意嗎?防禦?求偶?都不是吧?

為了便便一事而倍感挫敗的豆媽,不禁慨然長嘆:

既生人,何生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