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期四大清早一接到小妹的電話，她還沒說話我就知道一定是有不好的事情，只是怎麼也沒有想到居然爺爺過世了。

爺爺壯得跟什樣一樣，是常常騎著機車載菲傭去大賣場趴趴走，簡直還可以耕田的那種紅光滿面笑咪咪的人。結果一早起床忽然趴在地上就過世了。

星期四星期五我本來就課多，再加上期末了，好幾個班是學期最後一次課但是考唱歌還沒考完，所以根本沒有辦法請假回鄉下。直到現在星期六我都還沒有回去，要等到下午小妹上完輔導課幫我看小孩，我才能回去看爺爺。

也許是因為還沒有看到，這兩天偏又忙得像陀螺，頭腦一有空閒想起來總覺得恍惚。上課時就一直看著窗外，心想是真的嗎？一個人可以這麼快就過世了嗎？爺爺現在在哪裡？爺爺找到奶奶了嗎？如果當時有人在旁邊懂得急救那可以救回來嗎？怎會過世了呢？

有的人通往死亡的過程緩慢而艱辛，爺爺的天堂之路簡直是在賽車。他用這種方式離開，對後輩來說是少去了一段病褟照料的辛苦，不過同樣的要接受這個事實則是很困難，尤其我的阿祖就有兩個活到九十幾歲的，所以像我就一直以為他至少可以再活十年。

我跟豆子說番茄祖去世了耶，去天堂給佛祖照顧了。豆子一聽猛然嚎啕大哭，鼻涕眼淚一直噴，說他很喜歡番茄祖。接下來這兩天我至少聽他問了一百個類似番茄祖怎麼上天堂或是現在番茄祖身體為什麼不能動了之類根本無法回答的問題，又看他嗚嗚咽咽哭了四次。

這讓我想起余光中的那首詩，大意是說我出生時我哭但我不記得，你去世時我哭而你聽不到，但是這中間迴盪的每一次笑聲我們都會聽見也記得。

是啊，中間的笑聲很多，但是等到最後的哭聲過後，中間的笑聲想起來還是刺痛啊。


星期四豆爸值夜班，我帶兩個小孩去吃飯。在餐廳的停車場時杯嗶指著天上的月亮說：哇！月亮今天好亮啊！

杯嗶接下去自言自語的說：

＂月亮有時候圓有時候不圓。你知道為什麼嗎？因為圓圓的時候是他過生日喔！＂


我笑了，抬頭一看是真的很亮，天上一點雲都沒有，月亮雖然不是很圓但是銀白的月色很美。


不知為何這樣的月色忽然令我覺得比較放心了。

萬里無雲，天堂之路應該很好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