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天下課在電梯前遇到一位同事。老派知名詩人的女兒，在哈佛大學教了很多年中文之後，倦鳥回巢，來到我們學校。和我一樣的大個子，聲音響亮，可以聊天的那一種北方大妞。

她不拘小節，日子過得很精采，大凡能和好朋友一塊兒瀟灑殺時間的聚會都可以聽到她爽朗大笑。我在那種場合卻是極度自閉兒，只能低頭猛吃、無法正常呼吸，痛苦得每分鐘都想逃出去。去年連續送舊三次，眾同事終於發現這個平常號稱以「上課幽默風趣」口碑著名的傢伙連這種小陣仗也無法面對！

前天，她特別邀我去她的研究室坐了一下。

因為剛考完期中考，我帶了幾大包的書包和考卷，和她只帶一本筆記本就可以去上課的輕鬆，真是超級反差大對比。(總有一天我變得很有學問的時候，也許也可以這麼輕鬆......)

我們的對話很隨性，不過都環繞在她關心我的繁重工作和緊繃情緒。我這人七天都出沒學校工作，每次揹的提的大包包裡不是書本、講義、作業、學生公演的劇本光碟就是考卷。出現在校園的時候不是在教室就是在通往教室的路上。幾乎不逛街、不唱卡拉、不和同事聚餐......更甭說什麼打牌、自強活動旅遊...。

一定是心疼我花這麼多的時間在學校，她一直勸我 ”You are too serious,
Girl! Relax.... Relax.... Relax....”

其實很多人可能都看到我這幾年精神和腳步蒼老很多，可是只有我的學生在教室裡才能注意到我的心情和我的眼神。老實說，我覺得我這幾年還比我高中時候年輕，那是我最蒼老的三年。

後來，我跟她說了很多大麻子和二麻子老師的故事，告訴她：「我希望我的孩子遇到的老師也都是把心思放在學生身上的老師，我也一定要當這樣的老師。」

她送我到電梯，我回到自己那間圖書塞滿四面牆的斗室，就這樣坐了一小時，心裡都是 《電子情書》裡 Kathleen 的獨白。

KATHLEEN (V.O.)
Sometimes I wonder about my life. I lead a small life. Well, not small, but circumscribed. And sometimes I wonder, do I do it because I like it, or because I haven’t been brave? So much of what I see reminds me of something I read in a book, when shouldn’t it be the other way around?

I don’t really want an answer. I just want to send this cosmic question out into the voi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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