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 困 2003.10


影子一点点地拉长，又一点点地缩短。

有一只年迈的蜗牛，很偶然地跟随影子移动的轨迹走着，又很偶然的，我仿佛看见它竟然走在影子前面了。

秒针显然也在自顾自地走着。

影子，秒针，蜗牛，运动的速度好象成正比例，但又好象不成比例。

含有盐份的液体（说成体液亦可）——不错是汗，像虫子一般，并且组成军队攻陷全身每一寸皮肤，想去解决为此带来的痕痒之苦，耗用五指之力令“虫子军”知难而退。

但很可悲的是，手，已经在裤缝线上彻底僵住了。

灵魂早已出窍，恍惚的随风飘至暂时人迹罕至的食堂，那晶莹剔透的汽水瓶子是多么具有流线美，但内里香甜的液体比瓶子本身却更有吸引力。

咽喉所在的地方发生火灾了，却无力扑救，亦无机会扑救，只有让它成为太阳的另外一个乖巧的小儿子罢。

身体直挺挺地僵着，热量张牙舞爪地把能量从身体里撵出来了，大脑和大腿都像鲁迅先生笔下的一群人，一群让我们”哀其不幸，怒其不争“的人一样，麻木不仁得可以了。

已经累得再也感觉不到自己累了，我怀疑，歇斯底里病毒的脚步愈来愈近了，已经再也找不到能够抵抗它的武器了。

谁来救我？哪怕把尸体挪动到一个较为阴凉的地方，要知道，古代只有杀人的魔头，才不得不忍受暴尸之苦。

我尚且能肯定自己不是一个魔头。

我只是在被允许移动的那个短暂的瞬间，了结了那只被我的影子追赶得气喘吁吁的老蜗牛的生命。

虽然当了一回真正的凶手，但我并不感到当凶手是理所当然的事情，蜗牛为我牺牲了它自己，这当然不是它自愿的，而是我的主观意识行动。

曾经有一古怪的念头，以光速闪过脑海：蜗牛会否感到，纯粹因为能让我得以泄愤，取得心理平衡，然后丢掉了宝贵的生命，是一种幸运的际遇呢？所谓牺牲小它，完成大我，妙哉妙哉。

想到这里，我又不由自主地认为把我安置在烈日之下，已经是再仁慈不过了。

为什么我会有如此丑恶的念头？难道烈日没有把我烤热，反而令我冷却了呢？

这会儿，我又觉得自己到底是个彻头彻尾的大魔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