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5-04-10 03:40:59thought out

⊕25.5 - 下次再見了。

  這一天,我所居住的城市感覺很不一樣。出來巷口往左轉的那個十字路口仍然是紅燈停留60秒,不多也不少。接近周末的50cc機車的油箱見底,取而代之的是填滿了與時間流動無關地空洞。風速維持在新竹正常情況下的每秒15公尺。連休的假日一樣塞車。

  但不知道為什麼,這一天,我所居住的城市感覺很不一樣。

  那種不一樣的程度很難區分,好比以肉眼去解析白開水與自來水的差別。但不一樣就是不一樣。是的,就是這樣。



  春假,春季時才會放的連續假日。其意義雖不小於寒假或暑假,但存在的必要性卻又令人質疑。就像未來是否真會有竹蜻蜓?有的話當然最好,但沒有的話也無所謂。無論如何,這跟早已出社會的上班族或退休在家養老的榮民無關。
  反正,這樣的事距離我們太遙遠了。
  沒有春假,儘管學生們再怎麼抱怨,地球還是一樣不會在四月一日就停止轉動。就算是愚人節的玩笑也好。沒關係。因為這天不能生氣。
  今年我的春假只到五號,含週末連休共四天半。在不長不短的時間裡,發生了很多事,但我忘了一大半了。從吉米的那一句「對厚!今天是愚人節」到白說的「下次再見了」為止。
  我還是慢慢說好了。
  現在是下午兩點十分。和室很溫暖。

               □ □ □

  剛剛從話劇公演的折磨解脫的我們,金曜日早晨的臉孔似乎還未獲得真正的解放,好像臉都塗上一層強力膠一樣繃地緊緊地。失落的壓力。當然,拿起刀來當人絕不留情的外文系首席電鋸阿琴阿姨,今年三十五歲(?),是不會這麼輕易地放過我們的。
  「來來來、要考試了。」
  頓時底下怨聲載道、苦天喊地、求神拜佛,只差沒把擲杯都拿出來用。而阿琴卻仍面不改色,以穩如泰山之勢發完試卷。底下在迅雷不及掩耳的幾秒鐘內陷入一片苦思。

  「喵的…兩張足足四頁滿滿,我都沒看書啊…」吉米是很典型的D型大學生(Detail=D逃),就是那種最常看見的只會在考前臨時抱佛腳的普通學生。
  「你昨天不是說你晚上要看的嗎?」
  「啊…我以為今天不會考的阿!這不是真的…今天是愚人節,我不會上當的,什麼都嚇不倒我的…」
  「孩子、該醒了…」
  當然,外文系大學生可不是那麼好混的,能夠坐在這個教室選到這門課絕對都有兩把刷子,台長靠著高中打掃廁所的本能(?),仍在時間內寫完試卷。而吉米也絕非等閒之輩,竟然還比台長早五分鐘寫完。
  「怎麼可能比我還快?」
  「別小看靈長類的潛力…吱!」

  無論如何,總算是熬過去了,雖然台長算了一下自己的考卷上大概錯了近一半的答案,當然智力73(孟德新書+3)的吉米也好不到哪裡去。
  然後,馬不停蹄的學子們就像逃難一樣,搭上了下午第一班車離開了玄奘監獄。

  是的,春假從這一刻開始了。為了慶祝這樣短期的休息,所以吉米將PS2拿了過來,我們準備一同與趙雲、馬超共渡快時光。不對…那台PS2我記得是我的。但連電源線裝進插座都還沒熱,我跟吉米隨即又回到了玄奘監獄門口準備迎送逃犯…不是,是小菜…也不是…
  反正隨便怎麼叫都行了。
  「快呀!歪哥,少一台車幫忙載一下她們咩!」
  「但是趙雲正呼喚著我本陣苦戰…」
  「笨喔!我是在給你機會讓你載那棵樹呀!」
  「…棍…趙雲!我對不起你…」
  於是台長揮淚離開了趙雲(?),與吉米兩人快速地前往校門口,只差沒在車上多放置一個Taxi招牌。
  友情客串最佳苦力阿搭哩早已等候多時了,待台長與吉米一到,三車終於到齊。吉米當然自然地與魯肉飯攀談著,然後是油豆腐與那棵樹正拿著安全帽。
  台長一見到那棵樹的不禁暗自叫喜,特地佈陣,將車子卡在吉米與阿搭哩的車子的中間,這樣一來那棵樹會坐上台長的車上的機率簡直十拿九穩!我真不愧是玩三國志中智冠天下的首席軍師。台長差點將此笑容表露出來,幸好那時的黑色口罩尚未脫下。
  然後阿搭哩將他的行李放在我的車上,接著便坐上後座準備出發了。
  咦?奇怪?怎麼好像哪裡怪怪的…
  「沒關係,我們交換騎呀!我騎阿搭哩的車就好,滷蛋妳給我載。」小菜的大姐頭油豆腐如是說。台長內心的OS有如晴天霹靂般地回響:我到底是所為何來啊…

  就這樣,女孩們各自回了家,彰化首席孝子阿搭哩也搭上火車回到了故鄉。人去樓空之感,頗不勝收。於是這樣,春假又在空留悔恨的時光裡開始了。
  那是2005年的春假。並沒有什麼值得提起的開始。

  「歪哥,快點回去吧,三國無雙正呼喚著我們呢…」
  「嗯…」

               □ □ □

  突然地一個晚上,我小小的房間裡擠進了五個人,連我在內就六個人了。不到四坪大小的空間裡,的確是擠了些,但是我還蠻開心的。

  先來的是浩承,卓的高中同學兼死黨,我以前打籃球時的好搭檔。今年三月終於退伍了,也悄悄地知會了我原來一年八個月也過去了。第一個見面禮便是一瓶可樂,市售價25元的曲線瓶裝,雖稱不上是什麼大禮卻也很瞭解我的喜好。只是今晚我一看到那罐可樂便是一陣苦笑。
  第二個到的是最佳幸福情侶檔,卓與雅。春節時分,卓也趁這個空檔回到新竹,雅也因此很久沒跟著大伙一同到我家作客了。聽說雅最近因為考試的壓力而時常鬧脾氣,不過有情緒的發洩總算是好事,只是苦了卓而已。幸好他是個很有耐性的傢伙。當雅笑著拿著可樂跟五說話劇辛苦時我也是一陣苦笑。同樣是市售價25元的曲線瓶裝。連冰箱裡那我上午買的2500cc可樂加在一起的話,我這個春假有三公升的可樂喝了…
  第三個到的孟,一上來也是很上道地帶著我的喜好,統一麥香紅茶,10元鋁箔包裝。話說最近雞排已經吃膩了的他到底又會如合進展他的劇情呢?讓我們下回待續…
  最後到的、遲到的總會是阿修,他總會有說不完的理由。最近在風城的JASCO打工的他,因為女朋友的關係好像也過著充實的日子。暫時是個不太需要讓人操心的笨蛋,這樣就好。

  大伙們七嘴八舌地聊著天南地北。多半是往事,因為對於未來的事誰也沒把握。但是阿修倒是對明天他提意的唱歌很有信心。
  「好久沒一起唱歌了!每個人都要到啊!」
  「明天?星期日?我跟白有約呢!」
  「阿阿阿~~~~推掉啦推掉啦!唱歌比較重要啦!」
  「很可惜。」我笑了笑。
  說到白,他在這天應該已經回來了。他在MSN上提到過,這個春節會回來稍作休息,我們也因此約了時間出來見面。但是面對兩個約定的選擇,我保持一貫的作風決不遲疑。
  能跟稱兄道弟的朋友們與許久不見的老友兩者中間做選擇,這一定是一種特異功能。
  所以我還是想去見白。唱不唱歌根本無關緊要了。

               □ □ □

  他站在巷子口。一個人。
  那個畫面跟17歲那個夏天,我騎著齒輪有些生鏽的腳踏車去找他的情況很相像。當然,完全不一樣了才是!他頭髮長了,留著跟我一樣往左邊稍短的髮線,無論怎麼看都是那樣自然的神情。氣息也是。我說不上來。
  日曜日的下午兩點。好像跟17歲那年夏天出門的時間相同。

  「咦?我有多準備的安全帽啊!」我看著他手裡拎著的一頂很舊的安全帽。
  「沒關係。又沒差。」
  雖然見到他的臉感覺還有一點那麼不可思議,但也自然地好像什麼話也不用說。他登上後座,比起孟的姿態更加文雅的方式。
  「等我一下,我先到前面郵局提個錢。」
  「我也是。」
  之後,我們倆各自從郵局走了出來。見面到現在還沒說上三句話。
  跟他比起來的話,我是個性急的傢伙。
  「…好久不見了,現在可以說了嗎?」
  「嗯、哈!說這幹麻?」
  「因為覺得很懷念呀!」
  「喔喔…」他笑著點了點頭。坐回後座。

  「畢竟也有好幾年了吧!」穿過十字路口,我將身體向後說道。
  「是嗎?又不是老頭子,怎麼那麼計較呀?」
  「可是已經覺得好久了啊…這幾年都過的怎麼樣呢?」
  「就努力的活著而已呀!讀大學,除此之外沒別的了。你也是這樣子吧!」
  我們慢慢往市區靠近,必須經由花園街的那條地下道才到了了光復路,他這次回來的目的之一,他要去Nova買一條512MB的記憶體,順便看看隨身碟的價位。
  我們很快就進入了車潮擁擠的光復路上,大概是六分鐘,我們中間沒說什麼話。

  我先問他,他才慢慢答道:「就算有回來,我也幾乎很少回到市區了。」
  「呵、你也已經變成台中人了嘛!」
  「差不多吧!每個人都是這樣的不是嗎?」
  「其實就算是這裡,也悄悄地改變了很多…」
  那邊的街道做了一次整修,新竹很多的紅綠燈都換上了計時器,我家前面的三叉路口不建起了一個快速道路高架橋,不過這一切跟白一點關係也沒有。我只是想找出一些他離開之後,這裡所改變的事。
  說不定,我是想告訴他在他心中新竹唯一沒變的,大概是我。
  但我不再說話,然後我們到了Nova。

  意外地發現白對於數位相機感到相當有興趣,那是我覺得唯一他在跟我說話時眼神會閃閃發亮的時候。尤其是他不斷地跟我訴說著他在網路上看到一款8888元的超薄數位相機時。
  我們花了約一個小時在Nova比價,順利地買到了白要的512MB記憶體,但是對於隨身碟他卻沒那麼心急,他表示寧願在網路訂購還較划算。
  「因為課業上也用的到的關係。」
  他跟以前一樣,做任何事都有一定程度的想法。這是我很多朋友裡所欠缺的思考之一。因為就算有了一定程度的目標跟想法,若不知變通或無堅定的恆心,便什麼也做不到。但他卻可以將這兩者控制的很好。有一種奶精跟糖調配比例剛剛好的一種咖啡。白本身就給人家那種感覺。
  這說不定也是一種特異功能。

  我們沒有停留多久。因為我的提意,我們到了市區一家我常去的麥當勞稍作休息。不過我還是點了份餐點。白他說近可能要花錢,所以不吃超過100元以上的東西。連這種時候都很有原則,我一點也做不到。
  因為看到二樓窗邊的位子有空,所以我放棄了去三樓那常去的老位子。我開始先吃薯條,白則是一語不發地看著街景。
  下午周末的人潮並沒有想像的多,一台公車停下來,頂多有只有六、七名乘客下站,就連騎樓下擺設飾品攤位的女孩也不禁皺起眉頭來。一切讓人感到到無奈的下午。計程車司機的表情最具代表性。
  「那、說說看,這幾年你在台中過的怎麼樣?我很想聽聽。」
  「呵…也沒什麼好說的。只不過就是覺得自己掌握的責任愈多,就得更加努力而已。」
  「你是系學會裡的組長?」
  「我只是一個組的小組員罷了。不是什麼了不起的人物。」
  白慢慢地跟我細數說到了他在大學裡系學會忙碌的情況,多半令人無法想像,看似對一切莫不關心的外表卻一肩扛著這麼多重大的責任。從以前到現在都是一樣,任何人只要一依賴他,就會覺得很可靠。我也是其中之一。那幸好我跟他分開了這幾年,我變的有更加獨立些了。
  「所以,很多人往往都在逃避,我也只好代替他們負責這樣的苦差事。」
  「聽起來,我也有相同的經驗呢!」我笑答道。
  「呵、多多少少會有吧!你以前的個性本來就比較被動看來…」
  「那麼,換我說說我的事吧!」
  「好啊!」
  我提起了最近話劇的事,當然也包括連續兩年都擔任導演的事,還有很多人的故事,白只是慢慢地聽著,聽著。沒有一次打斷過我。

  「我就沒你那麼幸運了,呵。感覺上我在台中都找不到一個可以完全信任的人。」
  「嗯…」
  我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我為我自己因為認識吉米、阿搭哩等人感到幸福。因為我可以完全信任他們。當然,我也想起了我那些童年玩伴們,還有群聚在一起的好朋友。
  相形之下,白在我身邊卻顯得更加孤獨。
  可是我不覺得奇怪。總覺得,那種感覺是他予生俱來的能力一樣。這算不算是一種特異功能?我也搞不清楚了。

  「呵!總之,這幾年來,你的軟體昇級了,但硬體還沒昇級呢!」
  我一時還聽不大懂白所說的意思,因為這樣的電腦用語,我還以為全世界只有阿修會說出這樣的形容詞。原來軟體是指心靈,硬體是指環境。
  真是一點兒也沒錯!

  不久我們便離開了麥當勞。
  離開了2000年到2004年的歲月。

               □ □ □

  白留下一張靛藍色的名片給我。便轉身瀟灑地走回他家的那條小巷。
  我沒那麼瀟灑,在離開前還不時回頭張望著他的身影。

  「那麼、下次再見了。」
  「你也是。」

  下次見面,大概又要半年以後了。

  那真是個該死的不長不短的時間。記憶會隨著時光的消逝愈來愈美,怎麼我只覺得好像愈來愈模糊不清,就像我的右眼視力一樣。
  晚上,我即時趕上阿修的生日慶祝歡唱會,大伙們高高興興地熱唱了三小時之久,我只覺得有點兒累。大概是因為一口氣突然找回太多回憶的關係吧。
  關於白的事,說不定還會有更多可以寫下來的。
  但我盡量不去回想了。

  春假的最後一天。四月五號,天氣開始慢慢轉晴。
  我拿起吉它,重覆著彈奏三個和弦。一邊想起了高中時白在彈吉它的模樣。

  然後我開始唱起歌了。
  歌詞是…


風の色い流水帳 春休紀行 ⊕25.5 - 下次再見了。
Theme Song: 你知道嗎? /想 Sou
Record Date: 04/01 ~ 04/0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