颱風來臨前的信號，竟日滂沱。

霏雨是全世界最大的牢籠，

總是讓人誤以為腳下圈著千斤腳鐐，

無視於五臟廟早已燒的沸騰的吶喊，

硬是捱到了傍晚，打出門尋覓第一餐的著落。

若是按照晚餐的時段來看，我們倒是來的早了。

我點了咖哩培根鍋。

寬口小淺鍋裡煮著稠黏的咖哩湯，

或許湯底中多了胡蘿蔔丁與馬鈴薯丁，

所以少了鴨血與鑫鑫腸這些色彩分明的火鍋常客。

我們是午後第一組客人，窗外滴瀝依舊，

空氣裡溼氣逼人，在不透氣的襯衫上拓出一大片汗水，

我用衣服上深淺不同的色塊，

作為向老闆提示冷氣機開啟的暗語。

在那之後，我還附送了額頭上的一排汗珠。

培根肉片在黃色的汁液裡顫著抖，

黏稠的香料讓二氧化碳偶爾才冒出頭，

我實不忍心就這樣將它們囫圇地吞下腹，

總想要它們多在鍋中翻滾久一些，

深怕它們來不及深入香料的氣息，

而讓我嫌棄它們食之無味。

其實老闆貼心極了，早料到我味蕾的遲鈍，

在醬料區安穩地供了足以麻翻舌頭的各種利器，

我打心裡讚嘆著這種精心設計，

毫不客氣地端起雙槽醬碟，

一邊安了蒜泥油膏佐沙茶醬，

另一邊則添了滿滿的豆腐乳醬加炒過的辣油，

在入口之前，先養眼一番。

鍋上蒸潤著溼氣，到底也和屋外的水線呵成一氣，

路旁，B牌名車那高貴的車型，徒惹不少憐愛，

但雨中的佇立，此時卻也只剩勾勒水聲的用途，

除此，看不出他馳騁的雄偉，與睥睨。

我邊翻著鍋裡的培根肉，

確定它已吸入了足夠的香料氣息，

我一夾，鋪上了灑了黑芝麻的白飯，

扒了一口，滋味豐腴，滿口辛香，

這百鈔有找的風雨鍋，實在划算超值。

不久後，第二批客人上門，

總算因為計數器達到了「多數」的門檻，

我才再次從老闆那響應節能減碳的雅意裡重新得到了放送的冷氣，

但它來的太慢，所以我也只能忍痛將厚稠的咖哩汁留下那麼一點，

當作我終於得到救贖的報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