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4-01-04 10:34:00啃羊

從黃昏到日落 ~ 三



還記得,初次離家求學的那段日子,我總選擇火車作為交通工具,
儘管小火車耗時,人多又擁擠,
但我總以為,那樣純屬於支線風采的小火車,只要我搭上了它,
那麼,不論它行駛了多遠的距離,
都只不過是家鄉距離的直線延伸。

那樣一列駛向台中的班車,在念二專的兩年來,
一如往昔,不曾有異,
一切都是平日我所熟悉的步調,
即使是在途中睡著了,
我依然能在抵達終點的時刻,
準時而自然地醒來。
而下車之後,接駁的市區公車,
也是我所熟悉的步調。
只是,在七月的考季之後,中台灣到北台灣,
這一段迢長的路程,以及後來居上的大台北捷運系統,
卻是記憶的國度裡,如何也不曾出現過的片段了。

台中,這本是我遠行的終點迄處,
如今,卻成了旅途的驛站。

穿越了過度時期,初上繁華的大台北城,
心想,總是圓滿了心裡的大願。
但從志學之年開始,
便一直做為乏味的課業上的助力的一絲絲憧憬,
卻是愈益讓我看清了它的真面目。
其實,我何嘗不曉得,
自己不過是編了個更讓人心甘情願的理由,
好說服自己更積極地邁向目標罷了。
對成千上萬的下階層人士而言,
深造之途一直都是條漫長的等待之路,
等待著鯉躍龍門後的海闊天空,
等待著它的自由與自主。
也許,等待不見得是多高明的心態,
但似乎也沒有比靜聽宣判更好的方法了。

某次週五夜歸,我從校園旁的坡地緩步而下,
很自然地朝出海口的方向望了望。
此時的天色已暗,峰影微隱微現,
山腳下的家家燈火,點點街燈,便如底襯一般,
鋪陳在河濱與山影之間。

這樣浩浩湯湯的畫面,自非中台灣的小河一川、街燈數盞所能比擬的,
但每一次溫迴河濱街燈的心緒,
卻不曾因地域的更變而有所不同。
於是,我便私下做了個假想,
假設河濱的街燈迤邐綿延的彼端,
恰好與當時我們所坐落的河堤相搭接,
如此一來,我便可以不必費心地區分彼此,
而單純地緬懷故情了。

對於河濱的街燈,
我是該懷著一份想去詮釋或者抒發它的衝動的。
然而,這究竟是我曾親手賦予它新的生命也好,
或者我過份地強迫它作了情感的載體亦罷,
總之,除非弱冠的記憶自多愁善感的思緒裡抹除,
否則,河濱的夜像勾起回憶的可能,
不是有無的問題,而不過是次數多寡的機率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