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6-02-27 13:57:48書悅

小國族大文學

卡夫卡如果用捷克文寫作而不是用德文,那卡夫卡還會是今日的卡夫卡嗎?


米蘭•昆德拉在<簾幕>當中提出了這個疑問,他的這個提問解除了我許多疑惑。一個文學的強勢其實跟文學的好壞並無直接的關連性,尤其對於一個作家而言,是否能踏入世界文學之林,跟他所使用的語文絕對有必然且密切的關係,與其說是語文倒不如說是使用這個語文的民族。

身為一個長年旅居法國的捷克人,米蘭•昆德拉是無奈的。從和法國朋友之間的談話,他漸漸明瞭原來自己是一個「我們所知甚少的遙遠國度」而來的傢伙。原來就連離法國不算太遙遠的東歐,它的處境就已經令人欷噓,更別談位處於太平洋上的美麗之島了。

對於東歐,我一直擁有一種特別的情感,是一種小國族之間的同理心吧!喜愛法國,但不能否認地,法國的背景與台灣是相對的,一個是殖民母國,另一個則是被殖民的國家。因此在法國的文學作品中,是無法找出東歐文學中才有的特質,落寞、無奈。小國族的文學鮮少風花雪月,當人們連自己是什麼人都無法確定時,就算是談論愛情也都帶著哀愁。

一九三0年與一九三二年出現在台灣的鄉土文學論爭,距今已經將近八十年的歷史。許多當時提出的問題在還沒有被答覆之前,就已經被遺忘了,經過許多戰火的東歐,就算分分合合,至少今日也找出它的主體性,「捷克文學」一詞也有它明確的定位,但我們的文學呢?

農曆年前,我到中研院參加一場小型的「台灣詩」研討會。十幾位與會的來賓大都是法國人,而我只是單純在旁聆聽。聽法國人講台灣詩,這是少有的有趣經驗,聽教授侃侃而談,不論是鄭愁予還是余光中,這位法國人顯然很陶醉在其中。但既名為「台灣詩」的研討,至少也談談日本殖民時期的台灣詩的運動吧,沒想到既然是空白一片。一位專門研究台灣詩的學者,他不曉得日本時代才是台灣詩最精彩的時期嗎?朝向中國的<鄉愁>以及不知為何而響的「達達的馬啼聲」與我何干?但這絕對不是這位法國人的錯,他能收集到的資訊,不論是英文版或是法文版,都沒有告訴他賴和的存在,更別提其他默默為自己理想奮鬥的詩人了。

「文學史」在歐洲幾乎都是中學生必修的課程,但在台灣的中學這是不存在的一門課。文學是瞭解一個時代背景最直接的管道,如果讀過賴和的「南國哀歌」,對於被日軍欺侮的原住民,我們自然會有沈重的體認,那位整天穿著原住民服裝的女立委就用不著一臉兇惡相在媒體前大聲疾呼了。


小國族也能夠有大文學,端看這其中的人民如何努力。等到一位有心研究台灣文學的外國人也能完完整整的瞭解台灣的文學史,那麼台灣的文學就算成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