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打造的牆垣環植刺竹
柚子狀的磚石是群守衛部隊
在暗街仔迎曦，我們彷彿被扔入了
防禦工事最脆弱的堡壘，和戰士
一同抵禦海上巨盜。風吹進
嘉慶十一年的方志某頁，披著
污名狼皮的蔡牽，挾帶了
無產的落日與潮汐向資本的天空
挑釁，以堅定的語氣吶喊：
「石坊腳的窮人，請跟我一起鼓譟；
鼓樓街的乞丐，拿起你們陳舊的破碗
向資本的縣衙討暴力的飯。」

風打造的牆垣重新結構
土製的城垛是關帝指派人間的屏障
護城河裡波動的落日，栓不住
等待月光的天空，風吹進道光七年的
方志某頁，那裡充滿知識份子
嚴肅的臉龐，彷彿重疊了
課堂上我遊子的笑容
鄭用錫雙手交叉胸前，高亢地
吟唱兒時的船歌，催眠了
砲台守衛鄉音回聲的夢
那被放逐的聽覺悲傷
沙啞的風鈴哽咽祖靈遙遠的撫慰：
「守城的孩子別怕，雖然風透，
磚石堆積的鐵壁，就是你們
防風的外衣…」

風終將穿透鄭進士起建的宅第
過水廊前的身影堅持孤獨
翹起燕尾的屋脊保護著幸福的
倒影。啊，文魁的潔癖如刃
官場裡充滿假設的道義
大公無私的憐憫私相授受
風吹向道光十七年的方志某頁
一個泛黃的折角標記文魁新的身分
他宣佈即將火拼庸俗，準備
逃離那片自以為是的腐朽皇地
而蔡牽無奈的笑臉夢中重疊
彷彿指責他就是偽善的
魚群，而風吹醒了進士汗濕的冷
只得穿上不合時宜的獵裝告假
還鄉讓自己埋成一枚風骨的
地雷，用火藥炸出
島嶼嶄新的語言

風吹開方志裡關鍵的辭彙
脫去文人的藍色長衫
進士從奢侈的囚室裡解脫
他說：「心死過了，生命才懂飛翔
我們必須時常漂染悲傷的情緒，
懂得放棄慾望的重量，海
是一台寬容的織機，
愛是染布的原色…」
我意譯著那段拗口的古文獨白
總想交代些模糊卻具體的
時空想像，而蔡牽的死前自語
喃喃：「讓我們劫盜富人的不義，
資本的城牆裡，關著無產者
拋家棄子的怒氣。起來吧！兄弟們
只有剖開他們貪婪的心，
才能喚醒祖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