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5-07-28 00:23:28kwan69

流動,存在 - 3

  在遠離擁擠和喧囂之後,他又孤獨的回到家;
  在遠離擁擠和喧囂之後,她又孤獨的回到家。
  

  一片寂靜。

  
  他沖了澡,換上一件白色T恤,一件灰色棉褲;
  她沖了澡,換上一件黑色背心,一件灰色棉褲。


  頭上蓋了一條白色浴巾,他開了電視,然後進廚房;打開冰箱,拿出一瓶啤酒以及一顆檸檬。他從架上抽出了一把西餐廚師刀,一塊木製鉆板,將檸檬等份切成8塊,漂亮的半圓形。他拉開啤酒的瓶蓋,將檸檬塞入;氣泡溢出瓶口。他走進陽台,坐在木板凳上,聽著電視機模糊的聲音流瀉著。


  頭上蓋了一條黑色浴巾,她開了電腦,按下預設的廣播頻道,然後進廚房;打開冰箱,拿出一瓶雪碧以及一顆檸檬。她從架上拿起了一枝黃色塑膠柄的水果刀,一塊螢光綠的塑膠鉆板。將檸檬等份切成8片,漂亮的圓形。她持了一只old fashion杯,放了冰塊,檸檬片,拉開鋁罐的拉環,注入;氣泡溢出杯口。她走進陽台,半趴在欄杆上,聽著廣播的模糊旋律流瀉著。
 

  他用一隻手,緩慢的移動著浴巾,均勻的,前後的,擦著頭髮。
  她用一隻手,緩慢的移動著浴巾,均勻的,前後的,擦著頭髮。
  在浴巾掉落的同時,他想起Joan,那個女舞者,以及她離子燙過的褐色長髮。
  在浴巾掉落的同時,她想起Jerry,那個吉他手,以及他黑色的英國式書生頭。
  

  他看著陽台後方,那交錯的街燈,有如星星墬地,佈滿黑夜。這低調但絢麗的景色,或許過了今晚就不會再有。他看著她,獨舞,繞著這成片的星星,彷彿是一隻小精靈般的;他看著她,對著他笑,頭髮飄浮著,飛舞著;他看著她,全身佈滿汗珠,低聲的喘息著。


  她看著陽台後方,河面上成串的燈光倒影,如閃爍鑽石,佈滿黑夜。這低調但絢麗的景色,或許過了今晚就不會再有。她看著他,低著頭,閃爍著,彷彿釋放出了什麼;她看著他,注視著她,面無表情的,就只是盯著她;她看著他,再度低下頭,彈了一段巨大的solo。


  他決定移動自己,短暫的離開這裡。
  她決定移動自己,短暫的離開這裡。


  離開這工作結束之後的慣性。


  他穿上黑色all star,騎著機車,一台乳白色偉士牌,緩慢的,往住宅區裡唯一的公園,有運河穿過的那個公園。他只帶了一包菸,一個安全打火機,全塞在棉褲的口袋裡。深夜的大樓如森林,街道如秘密小徑,除了便利超商的燈光,他能感覺到的只有自己加了油門之後產生的引擎聲。


  她戴上白色鴨舌帽,騎著腳踏車,一台越野型的捷安特,緩慢的,由運河上的橋,往公園之後的住宅區。她只帶了一台i-pod,一條綁起來的耳機,全塞在棉褲的口袋裡。深夜的公園,寧靜的像是虛幻的場景,除了橋上的藍色冷光,她能感覺到的只有隨著雙腳不斷往前踩所產生的齒輪聲。


  他停在運河上的橋,站在護欄前,然後點燃一根菸;他看著河面上的燈光倒影,如閃爍鑽石。她停在便利超商外,坐在人行道的長椅子,然後接上耳機,按下播放;她看著眼前的成串街燈,有如星星墬地。


  這低調但絢麗的景色,或許過了今晚就不會再有。


  他回味著和她在後台短暫對話的細節;她回味著當時的走道裡的聲音-是Coldplay的這首<>沒錯。那一切來的很快,也結束的很快。他蹲在牆邊收拾著自己的器材;她半靠著牆面喘氣。他說他叫做Jerry;她說叫她Joan就可以。他說辛苦了,我該走了;她說ok,有機會下次見。他說妳表演的很棒,她說你也是。


  菸頭燒到了濾嘴;最後一句吟唱已結束。他發動引擎;她將腳踏車掉頭,開始往回走。一切仍然寂靜,除了擦身而過的一台白色偉士牌,一個駝背的男子;除了停在超商前的一台腳踏車,一個帶著白色鴨舌帽的女子。


  他又孤獨的回到家;
  她又孤獨的回到家。
  

  等著慣性的睡意襲來。